10月1日，天亮似乎提前了！

儿子到家，已是凌晨。由着两个同学代劳接回，一同搬上楼的，除了儿子的大包小裹，外加了一箱啤酒。省了往返操劳，亲手张罗六个小菜，以为接风。恰同学少年，意气风发，睡时丑时已末，若骆玉笙先生《丑末寅初》时节，该是天边隐隐发亮了。

值班，想着打个盹儿捞捞捎，不得眠。错的时间想做对的事，已不容易，同了我曾荒废过的那些灿烂年华，如何怀念回想悔过，终是破镜不重照，落花难上枝了。

所以会教育孩子，春华秋实，什么年纪做什么事。可是我像他们这样大时，听过话吗？

照例买菜做饭，如同三个月前，只是三个月，已有了些许不大习惯的忙碌。人是闲不得的，确是有那么一段不曾认认真真于饭菜上动过些脑筋了。两个人，吃些什么似已没那么紧要，反正我是睡饱了觉，喝凉水也会长肉的一类。

过午湖边溜饱，燕子往来穿梭，尚看不出南行的端倪。迎面遇见一对夫妻，男人背着一白净漂亮娃娃，女人随后紧跟，一脸笑意的满足。看上去并不如何老迈，却一眼便知那是隔代人的默契，爷爷奶奶，抑或外公外婆。未知燕子走时，是否也是这般的兴高采烈。不觉暗笑，似是望得见，自己不远的未来？！

晚饭原是想着对付一下，煮了小米粥，蒜炒胡萝卜菜花。听儿子说同学要来家小住，下楼搬了一箱啤酒，下厨凑了几道自以为他们爱吃的小菜，只陪喝一瓶啤酒，已有了饱意。

自己刚毕业那会儿，即使回到家里，也是不端酒杯的。非但自己，便是父亲要多贪一杯，也要劝上两句，甚至徒生反感。如今确是不同了，不劝阻不说，还要陪喝，若父亲有知，不知会做何感想！

当初自己于酒的反感，亦正是后来自己酒后的作为。若回到当初，依旧会劝，已不会再生反感。一些时候，一些原因，我们难免就成了自己曾经的不耻。最大的讽刺里，躺着人生最大的无奈，默默无语，一脸委曲！

忘了脚跟的丝丝痛痒，合衣而卧，秋风穿窗轻道晚安，时有人车徐徐行过，虫声渐行渐远……

10月2日，天气很给面子，善解人意，不声不响。

持续值班，报了到，回家包韭菜馅饺子。儿子同学面前，韭菜亦给足了面子的好吃。

大哥打电话来问候，有苏州上学的女儿陪伴过节，语气阳光了许多。

陪妻前往婚宴，道了贺悄悄离开。楼梯签了合同付了全款，房门复尺，窗子整修，顺便看窗台、柜体、拉门，貌似有尽，若旧时之看山跑马，索性顺其自然的吧。

回家已过午时分，稍做休息，晚上请妹妹两家小聚，顺带给杭州来的两个孩子接风。

所谓节日，大抵就是这样的吧，吃吃喝喝，吵吵闹闹，说着笑着累着，人是要有所寄托有所投入的才不至于空虚的吧。

我是不大喜欢节日的，从好多年以前开始，除了亲人们可以短暂团聚，说不出它还有哪些个从前那样的好。更多时还会引起些不必要的怀念甚至伤感，倒像是节日的另一种意义了。

据说这是秋天时人常有的情绪，其实人生的秋天远长于自然，胜于自然，一脚抬起时，我希望暖些，再暖些，燕子南行的步伐慢些，再慢些。

莫言说：“所谓的自尊、面子，都是吃饱了之后的事情。”他给自尊留了足够的面子，毕竟民以食为天，自古笑贫不笑娼。可是他只说了前半句，以着看似自我作践的过去时，剩下那半句定是碍于牵扯，碍于吃饱了依旧无耻的一些人的面子，硬生生噎了回去。

世间所有那些能够轰轰烈烈罄竹难书的缺德事，有哪一件不是吃饱了的撑出来的！

我也有些吃得饱了，咸了，渴了，几牙西瓜后，也只是一壶开水。翻出陈年“紫微”残茶，泡成一杯冽酽，依昨夜惯例，该不会打扰了我的无梦。

相比于睡眠，也许愉悦，是更好的休息。

忘记了九九，忘记了重阳，自然更忘记了许多不该忘记的。

陶渊明《九日闲居》诗序文中说：“余闲居，爱重九之名。秋菊盈园，而持醪靡由，空服九华，寄怀于言”。所寄何言，未曾以读，不得而知。而北地局促，于菊于酒之深意复多有辜负，更遥远事，譬如朝露，杳然旧字，恍若昔时欢颜。

此时窗外月冷露稀，人声早定，得茶之助益，心思渐温，文字渐暖，而是日已过矣。

昔主席作《采桑子·重阳》：“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今又重阳，战地黄花分外香。  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胜似春光，寥廓江天万里霜。”

今又重阳，惟愿岁岁重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