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明亮的人,不会脚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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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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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越发零星得沦落,源于内心对现实不堪的回避?抑或想着出离平庸的时候多了,渐渐生出的倦怠?许多看似不经的事就这样明明白白的发生了,所有的经过都不能重来,全部的细节都将被忽略,惟两端可执,活着或死去,成功抑或失败,都做了别人的过眼云烟。
比如明星吸毒,一定有些他们自己不足向外人道的历程和隐衷,并非几声唾弃几句声讨几个晨昏的限制自由便一了百了了的。他们亦是父母的孩子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父亲,……除了他们一己的私欲膨胀、选择的难以饶恕(更多时候他们自己并不真心以为),家人的轻忽、纵容,大众曾经的追捧、哄抬,连同媒体对于一些不屑、不耻行径的居奇心理,是否某种程度上成就了暗中的推波助澜,让他们头脑发热进而生起天上地下惟我独尊的轻狂?
翻旧账似的计较谁带坏了谁已没有太多意义,更象是为着推托责任的。种子一旦埋进土壤,不经意逢了一阵风一场雨的,内心以为着的滋润时,想不发芽已是很难,而况是在这样一块广褒丰腴善于兼容并蓄藏污纳垢的土地上。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也许更该提早考虑的,不是对着已开过的花结成的果评头品足甚至义愤填膺,而是如何改良土壤和选育种子。学龙应台一句小心叮咛:《孩子你慢慢来》!
午间散步,途经一场大雨,初时淅沥的明媚,容我信步望云听风看燕子低徊穿行,不多时便耐心全失,雷电交加,瞬间滂沱,幸已先行一步跨进檐下,几点不及躲闪的雨滴落在头上,些微沁凉。
农历七月,该是雨季了,父亲走的那年,回家的两座桥梁被冲毁,车辆无法畅通,一出一入靠四次摆渡六次倒短,似人要离去时,总会多些坎坷崎岖的不舍!
许是旧时的家不在了,回去得少了,像是那年以后的桥,每次行过,都不再是零落的残破的了。旧时漫长而颠簸的通向故乡的路,早已变得平坦而迅捷,深感慰藉的同时,故乡却越发地陌生了,遥远了,模糊了,竟至有许多年不再光顾我的梦乡了!
正午的雨只拉开个序幕,向晚主题鲜明,非但雷电,亦夹杂了大粒的冰雹,不消旧时的黑云压境,轻松一场大雨倾盆。早过了下班时间,依旧不曾稍有止息的意思,念及早上大开了的窗子,冒雨钻进车里,却又不得不在十字路前掉转了车头,脑中瞬间闪过车泡水中的场景,早早晚晚又不差在这一时,不妨等等的好。
城区排水的不堪,鲜有为着百年大计的,惟耐心的容忍,不然便是立刻跺脚离开。放眼天涯,何处又做得归程?惟愿我家乡的路桥,离别的日子里,风雨中依旧安好。
惦着几朵秋来迟开的花,早起林间探视,旧路多被淹没,无由记起郦道元《三峡》的:“至于夏水襄陵,沿溯阻绝。”风马牛不相及的,早不复了当初模样。
七拐八绕,绿痕狼籍,树丛越发稀疏,亦越发鲜艳,一棵垂柳斜仰了身躯无依无靠,等待一双手来扶起,浅浅根须喘着粗气似心有所怨。几朵花儿尚好,容颜稍显清瘦,却精神矍铄,光彩照人。我知道,照人的是露珠而非花叶,但离开了花叶的露珠,一定是缺失了美的光泽的,无法让我为之独自兴叹的露珠。白诗有“露似真珠月似弓”句,若去了秋夜和弯月,未知露珠还入得白眼否。
一些看似伤害的无由,换一种眼光未必不是好事。冰雹远去,骤雨初歇,败叶萎地,鲜活在枝,活脱脱草木的去伪存真,淘尽黄沙始见金。只委曲了那棵斜仰了的柳树,若当初栽树的人肯深挖两锹,本是可以独立笑秋风的吧。听同事说,他的车遭昨日冰雹,砸出许多酒窝,脑际闪过:“风吹水面层层浪,雨打沙滩点点坑。”车毕竟不比沙滩,几朵浪花一阵海风便平复了的。好在我的车还算厚重,乐得少了那样一份操心,也算得懒人懒命了。
沿湖堤岸时被流水阻断,若山间溪水的清澈。水流不拘,惟草木泥土以涵容,想像旧时老家山间柳条通长年不断的流水,顿觉清凉遍体。
少了来时弯弯绕绕折折返返,回程便省心了许多,亦没精打采了许多。人生常常是这样,既担心着未来,又厌倦了曾经,生活总在别处。人在一个地方呆久了,或同一状态长久停留,“英语里说:会脚冷”。大抵便是无聊了的,没有了活力的。于是所谓旅游,便是一个地方呆得厌倦了的一群人,去另一群人呆得厌倦了的地方,生活因此而不失鲜活,世界因此而越发杂乱。“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老子的理想生活怕是越来越遥远了。
说到脚冷,其实我的第一个反应是冻脚,旧时冰冷教室里那种被猫挠了的灼痛。老师也冷的吧,间或挺胸抬头背手:冻脚了吧,跺跺吧!于是一阵短暂急促的轰鸣,伴着窃窃嘻笑。短信里收过一个段子,说旧时农村的: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治安基本靠狗,取暖基本靠抖,……当笑话发的吧,我却一点也笑不起来,除了个别的夸张,那基本就是自己旧时真实的写照。
说不清害怕冻脚是不是逃离乡下的理由之一,但会脚冷却始终如影随形。我的不屑于日记刚好暴露了脚冷现出的疲劳颜色,无法遮拦,亦无需遮拦,日渐累积起的厌倦。
王开岭《精神明亮的人》写福楼拜给女友写信:“我拼命工作,天天洗澡,不接待来访,不看报纸,按时看日出(像现在这样)。我工作到深夜,窗户敞开,不穿外衣,在寂静的书房里……”他说他被这句“按时看日出”猝然绊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