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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
分类: 自言自语 |
每静下心时,就又会想到生之意义,以及我们所该做的与正在做的之间存在的差异。这种差异并非简单的寓于理想与现实中的,它更多的标志了我们多大程度上忠实于自己真实的生活。在我面前,有着无限的虚空的可能,让我的生活越发不复了初始模样。大抵,你也是无法逃脱了这样一种境况的,这是我们所共同拥有的悲哀,谁也无需笑话谁了的。
我常常觉出一种生之挣扎,无由的,无端的,无可救药的,不着边际的。时刻将自己团团困于重重矛盾之中,身边是沼泽、林木、雾气,一望无际,无止无休,就是见不到蓝天阳光和清醒的路标,像是长长的一场梦魇,不肯轻易醒来的沉闷。
此情此景,那些平日里看似无聊厌烦甚至念念不忘想着逃离的车水马龙杂乱喧嚣,竟变得无以复加的平实和亲切。凡人做惯了的,没有些勇气和定力,便是仙境当前,怕也是要落慌而逃了。许多时候,我们终是无法摆脱一个人的宿命。不是不能,而是不愿。
我极不情愿地发现,我的有限的生命大部分时间里并非活给自己和自己所以为着的意义,即使情非得已身不由己之外,我依旧没有找到一条甜蜜的绳索或是快活的鞭子,时时牵引抽打灵魂,让自己驱向人生的纵深里、高潮处。不得不有所失落地承认,我的大部分时光是白白虚度了的,更有甚者,我对于人生的解读依旧沉睡于肤浅的苍白里,了无生机。
于是这样的早晨,又给自己煮了一杯咖啡,亦苦亦甜皆是浓郁,独自品尝。
立秋的好,好在清凉的不可言说,一缕清风,一抹瘦水,一树精神矍铄,……
那是隔了窗,隔了灰蒙蒙天幕下的生机,同了室内灰蒙蒙心情的截然不同。此时此刻,湖岸林间,我知道微风依旧轻拂,白杨叶子依旧招摇,唰唰若一场细雨偶尔飘过,野草深处,秋虫自由欢唱,掠过湖堤,鸟儿翩跹往复,一如我见过她们的样子,以着她们自己喜欢的英姿,不为装点,只为欢欣。
会间逃离,看西窗《回到拉萨》。有多少如此这番的无聊,轻轻易易吞噬去我们的韶光,不知不觉间消磨了热情,耗尽了青春,蹉跎了岁月,老去了欢颜。许多时候,人生本来完全是可以有所不同的吧,如果有些觉知可以因风起舞从沉睡中醒来。
同了我此刻的落寞,源于我所觉知了的我的安宁,是依着无所事事而伴生出的无为,是小隐于山林的保有的短暂,而非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空廓坦荡了然,是我以为的见一叶落而知天下秋的局促,是橘生淮南为橘,生于淮北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的混淆,是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的漠然,是虚邪贼风避之有时的得过且过,……
世间如此精彩,得一隅偏安而终老,便是知足了吗?便可以掩饰了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软弱了吗?对于出行,我是真的不喜欢抑或是因了种种不便的借口?相同的境地,类似的行程,因着心境的差异,看向世间眼光的高低,也许我更担心自己糟蹋了那份于我内心久存的庄重的美好。鉴于自我的局限和想像作弄,有些原以为的美好是禁不得看的,眼光掠过,尊严洒了一地。
我还是固执地以为,美好从未走远走失,在你长出了适应那美好的触角时,一一呈现眼前。有时候看别人眼里的美好,别一番景致,有经了人家引导的开阔,像是低了身一下将你驮起,眼界随之骤然明朗。一句话,一张图,一纸字,一本书,若渡海的小舟,架起的云梯,常有一份惊喜盈怀,能不感激?
羡慕是有的,却也并不急切,在我无从觉知时,再多的别人眼里的美好,于我来说都是一种徒劳,如锦衣夜行,盲人点灯。我有属于我的惊艳和发现,哪怕那是别人眼里的不经甚至轻贱,我依旧是我,所有的属于我的美好,一点一滴,一分一毫,潜移默化,潜滋暗长。
只是不知,我于美好处滋生的触角,何时才能刚好伸进你的视野。
天光微亮时,喜欢打开半扇窗子,秋虫叽叽啾啾,声声入耳,怎样都是好听。
无需计较,那是她们留给这个世间的唱响,听得出悲欢离合是你的造化,听不出也并无大碍,同了我们将形影放诸于大河山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山川知秋风知,我们曾经行过。
如果蓝天不蓝,白云不白,草木不绿,池水不清,又当如何?好在她们尚一一安好,如初。惯于上午一杯绿茶,下午一杯红茶,各呈姿色,两不相干。这样的午后,不长的会议,面对一窗初秋晴好,忽然想饮一杯不一样的茶了。
因早上加了一杯咖啡,龙井只饮了二泡,新绿楚楚,弃之不忍。遂金骏眉照旧泡了来,待茶温稍缓,汤色酒红鲜亮,清水般注入龙井杯中,红与绿杂糅间,同了穿越字里行间赴一场看山看水的约会,武夷山风西湖云雨一杯同饮,醇厚之余,苦味渐生,如如金骏眉还是金骏眉,龙井依旧龙井,看似交混的杂乱,依旧茶之本初。
我们惯于强调的秩序,常常便是破坏了真正秩序的杂乱,某种意义上,杂乱才是真正的秩序,如鸟跃于天空,鱼潜于深渊,世间万物各安其命的自然。
只是因了我执的局限,常常以着我们自己的好恶来归类划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其不自知,于天理天道,我们已渐渐支撑起一片忤逆的天空。长此以往,蓝天不蓝,白云不白,草木不绿,池水不清似也指日可待着了!
闲来翻字,杂乱里翻出一袭凉风,于身,于心。清凉是可以度人的!
《华严经·净行品》说,菩萨要时时发愿,广度众生。盛夏时发愿:“盛暑炎毒,当愿众生,舍离众恼,一切皆尽。”秋凉时发愿:“暑退凉初,当愿众生,证无上法,究竟清凉。”
四季寒来暑往者易,而去人心之炎毒者难,便凉风徐徐遍满大千,奈何这厢心不在焉魂不守舍。度人不易,己度尤难!菩萨不言,愿力无减,最该时时发愿的反倒是人了!惟愿秋风起处,遍体清凉的不只天气,还有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