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行远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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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阳光躲在冬日的云层里,窗外有微风拂过,整洁的树枝舒缓从容,远处近处大街小巷人影寥落,不见鸟儿掠过天空雪地,只几声鸣笛时来侵扰了宁静。
妻与儿各居一室,似是甜甜地睡着。这亦是我所愿的,近来自己鲜有的奢侈。
有时候这样一种安详,是曾经不以为然的难得。时光会老,岁月会老,昔日孺子小鸟依人,今之羽翼渐丰而振翅欲飞,青春是离了弦的箭,眼看着呼啸而过时,未免彷徨。
彷徨是父母的离愁,满世界的风雨飘摇,惟今日盛。毋宁时光停歇了脚步,安守一份岁月静好。亏得人生不是从老了往少了长,难得一段年少时光,无忧无虑,无知无畏!
即便拥有了所谓的自己的书房,家里依旧不是读书写字的恰当所处。不消家务琐屑,单是一番物品陈设,总多出一份正经不起来的诱惑。若还去不了瞄上几眼电视溜着几弯声腔或削个苹果扒个桔子的无措,则大把时光平白切割,若秋叶飘零,无从捡拾,无从安慰。
从前头痛的日子,每于休息时多发,概少不得无聊抓狂的功劳。倒是有些理解了,为何有那么多人喜欢放弃休息,变着法儿的出去折腾,即使加班也无所辞。若非情愿,则又别有隐情了。
大多时候依旧喜欢宅着,并非为着讨个好男人的嘴脸,事实上算得上好男人的,更多时带着家人去看花花世界了,那是需要财富、兴味、亲情、悠闲等诸多因素支撑起的一片天空,我还不属于那里。
当出行、聚会变得无聊而耗费,宅着反是一种环保,清清静静,不惹是非,于家于国,于人于己,说不得都是件节约的善行。
我为自己恰巧喜欢了这样一种生活而恬淡随顺感到幸运,但心里却并不排斥好男人所能做的,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也能够做到和家人一起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即刻启程。
恒信的微信里发了些冬日里大连的照片,海岸、山林、石阶、树枝上孤寂的鸟儿,树梢间新月半空。昨晚的火车,该是上午到达,接着就去散步爬山,想来身心俱佳。我亦为着他们躲开北地的严寒而心生安慰,语音时告诉我,快要出山了,赶在天黑以前。
宝贝又带着儿子去嘈杂地儿见世面,微信里发了些视频,引来些姨姥姥们的欢声笑语。如此境况,差不多是一个时期以来的每日必播。苏州的冬天不在室外,阳光不能尽洒时,对室内反是一种考验。这个季节没到过苏州,看小家伙儿裹得个严实,想来也是有着寒意的。
记起去年宝贝带她妈妈到处去看花的情景,要不了多久,便是花开又一年了。今年花前,唱主角的,又添人丁,该是多么的讨喜啊。
微信的好,有天涯共此时的恍惚。因着严寒,反不愿提及江南的好。久不见天日的人,突然撞见阳光,会有视盲的危险,同了范进中举的境况。既去不得,姑且心牢紧筑,留予久后放风的一刻。
该去的去了,该来的总还会来,日子又翻过了一页。
我在将要去,尚未来的间隙里苟活,或不安或坦然,和大多数人一样。所不同的,我要学习放下了。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让灵魂轻盈走路。
忽地记起《古诗十九首》的句子:“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旧时的家,旧时的人,渐行渐远。于他们,我是离乡的浪子,愈是久远,愈是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