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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伊春一行,五味杂陈。错过了两天大雨,错不过盛夏越发的炎热,一脚踏上故土,往日况味瞬间复原,较比行程见闻多杂的愉悦亦或悲凉,哪里都比不过家的安宁。
《在最深的绝望里,遇见最美的意外》,借了魏棻卿这本书的名字,想给当事的人送去一份祝福和暖意,亦从心底生起些许的释然,回到自己,活在当下。罗曼·罗兰说:“人生不出售来回票,一旦动身,绝不能复返。”心怀希望,如蝶之破蛹,终会生出美丽。
办公室的锁早就有了丝前兆的,一趟洗手间的功夫,便悄然摆了工,任钥匙如何旋转无碍,终是闷声不响,一副爱谁谁的从容镇定。我却自若不起来的,车钥匙在屋里,随身用度在车里,岂不就成了有门难进,有家难回的了?
报了修,人却迟迟,躲进同事办公室看字,心无安适,又逢困顿,索性边散了步,边等着人来。忽地记起宇文氏的那句“此心安处,便是吾乡。”心念所在,则无处不是家山,到底哪些才算得自己的?此时的感觉,此处的经历,此刻的用心,不是自己,又是谁的呢,缘何便心生了不安呢!人生有多少时日,便就此虚度了的?
任电钻咆哮锤钳叮当,三个壮汉拼尽九牛二虎,锁簧应声落地,心亦落回了肚里,早过了下班时间。无可犒劳,六瓶水略表了谢意,各自收工,志得而意满。亚当·斯密《国富论》里说:“每个人在追求自身利益时,都会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引导着去达到并非出于其本意的目的。”不管有几只看不见的手,我宁愿谢这几位替我解了难题的兄弟,依着个人经验,帮了别人,最幸福的是自己。《佛遗教经·众生得度》说:“自利利他,法皆具足。”本不是件多好的事,亦生起自利利他的随喜,何尝不是一次修行。人世间,于人于物,最是善待的难得!
取了书进得家门,一室沉静。挨个屋开了窗子,任夏风吹个热闹。冲了凉,再翻书,了无了困意。几上三只桃子约皱了眉眼,依旧可人,两只充了晚餐,一只留做早点。洗桃时发现,厨房尚有一盆一盘一碗一筷忘了刷洗,还有电饭煲,与儿子吃剩的饭,这下又要滋生许多本不该有的生命了!恍然记起,伊春的夜晚,是没有蚊子的。
到底倦了,不自觉趟到床上翻《周作人俞平伯往来通信集》时,竟想起鲁迅评价《雨丝》的话:“有疲劳的颜色”。而那疲劳里竟是存了无限生机和想往,在周俞往来着的话语间,在在刻刻的会心。斯生斯世,曾有过一段嘈杂不失清明,庸凡不失素简的心情,跳出世间看人间烟火的温良,同了老去的岁月,一一长成心底的痛,再来开出一点两点小花,让你寻得一丝丝自然天成韵致的芬芳,过活自己的人生。
此通信集好有一比:“归来笑把梅花嗅,春在枝头已十分。”
这样想着,早已打起盹的。照旧是一只蚊子,生生将我唤醒了来,暮色四围,而新月一弯。伊春的两个夜晚,一个泡在了酒里,一个浸到了雨里,无暇看天上的星星。即便不是,于灯火城市中,淡漠哀愁里,辨得清草香悠远几许,望得见的星月却有限的可怜。
“暗夜,让你看见更远的星星。”不去想那话外还有的话,单是字面的浅白,便让我由衷地记起亚布力青云小镇的夜,暗夜里藏着一份惊喜,源于遥远星空,从来都是杂了诸多旧时想象着的美妙,被鹏拍成别一番的璀璨。也让我深信,许多事,愈是切身了,愈是无以言表,即使科学,即使幻想,即使热情,分明一杯隔夜茶的色泽和韵味。
那日鹏对我说:“摄影的美丽,正在于突出了美好的东西。”摄影的好,透过别人眼光看世间美丑。如果我们是为着美好来的,便要学会淡化甚至忽略些并不美好,若此选择,亦不失为一种追求。
所以,对于不曾饮过茶的,便是隔了夜的,依旧是一种魅惑,不失惊艳的美好。这种惊艳,因着瞬间和局部的突显,一些时候甚至脱离了现实的羁绊,给人以超凡脱俗的享受,摄影、绘画、书法、戏剧……差不多全部的艺术形式,都在为着人类寻找内心永存的对美的追求而各领风骚。借了别人的一眼风景,人生亦因着这些美丽的弥补而越发臻于完满。
马未都见梁左女儿,写了篇小博《梁青儿》:青儿给我画了张画,色彩艳丽,如同她的青春。她在画框边缘上写了长长的一行字:“要将思想从表达的方式上解放出来,让思想与表达之间没有任何障碍,才有真正的思想存在。”
我认同马先生的话:“孩子这话真不像孩子写的,像哲学家写的。……而晚辈们虽说没经历过我们那样的风雨,可我们也没有他们花荫月影的感叹,粗糙的日子与香腻的青春都算是一种磨砺,因而都是自己的财富。”
我不懂艺术,却从梁青儿的话里读到了率性,如果写字也算是一种表达方式(写字当然是一种表达方式),我的思想是否逃脱了文字的苑囿,做了自己的主人?
是夜枕上,夏声点滴里,我听到了蛐蛐的零星与随顺,如了我的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