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签:
杂谈 |
分类: 拈花微笑 |
“帘外雨潺潺”,若去了后边这句“春意阑珊”,倒真有些近日北方夏天雨夜的清欢呢。所说经典,便是一种境况里不由得浮于心上的,并非牵强着引经摘句的随顺。沉浸是一种陶醉,“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梦醒时分,风晓月残了,才发觉已是“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了。馀下些更甚于花自飘零水自流的无计可消。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借来的一缕情愫总还是人家的惊艳,无法超越时假以烘托的美轮美奂,或可美其名曰博闻强识者,虽悦己悦人,确也是固步自封的得过且过。躺在文字的温柔乡里,任花开花落水穷云起,同了观景听戏,都是别家风采。个中底事,悲欢离合,有谁解得清分得明?
人心即是社会,家国便是社稷,而文化的路子亦无能出其左右,依了人心的走向家国的存亡且行且止。清人赵翼《题元遗山集》:“身阅兴亡浩劫空,两朝文献一衰翁。无官未害餐周粟,有史深愁失楚弓。行殿幽兰悲夜火,故都乔木泣秋风。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其最后一句点睛意味深长,与《太平广记》“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遥相呼应,有谁不希望家国人生的安然静好呢!
据说老子的高明在于,通常只说现象而不做结论,信不信由你,所以很少引来争议。“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回头看几千年中国历史,不难发现,他老人家讲的都已一一兑了现。而文化的发展似乎也印证了“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的局势。个人运命的多舛,亦为着文字的丰腴厚重滋养起一片沃土。若南唐的温柔梦乡不那么早被战事扰乱,便不会有李煜开词曲之新风。宋词——这朵唐诗里滋养起的另类风雅,或许还要迟来个百八十年也未可知。每每赏读这些文字的浅唱低吟,总怀了感激的尊重。“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这番超越里实是浸了份蚀肌透骨的沉痛,怎一个愁字了得?“多少恨,昨夜梦魂中。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别来春半,触目柔肠断。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前些年谭元寿先生谈起京剧艺术,特别在问及对其子谭孝曾其孙谭正岩的评价时,老人家不置可否,让我记起另一位书法家的一句“前人已无法超越”的感叹。仅仅作为一种艺术形式的戏曲书法,其所承载的功能正在日趋萎缩,后来者多以欣赏和学习的心态加以敬畏而鲜有超越。对于个人,这倒未必不是件好事,做得太平犬的安逸!昔日那个“不爱江山爱丹青”的宋徽宗赵佶,若不是归为臣虏,怕是难得“瘦金体”畅快淋漓、锋芒毕露、一副铮铮傲骨的独创。
司马迁《报任安书》说:“古者富贵而名磨灭,不可胜记,唯俶傥非常之人称焉。盖西伯(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底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郁结,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来者。乃如左丘无目,孙子断足,终不可用,退而论书策,以舒其愤,思垂空文以自见。”
世可以《周易》《春秋》《离骚》《国语》《兵法》《吕览》《说难》《孤愤》《诗经》为幸,却未必愿意忍受先人之拘之厄之放逐失明膑脚外迁囚秦……我们感叹前人的不可超越,却并不想学习着如何的前赴后继。“生于忧患”也并不表明就一定不死于忧患,与其未料超越的结果,有温柔静暖相伴的日子总是值得欣慰且享受着的,哪怕只是做得一眼的看客一夕的过往,也都是些美好的经历。至于文字,何妨学习做个文抄公,如了孟子之“善养吾浩然之气”!
心境是一条溪流的婉转,时而舒缓,时而湍急。却从来不曾停止前行的执着,向着人生所谓的波澜壮阔。它的意义,不只在于所流经的曲折,别人无足道的隐忍,更在于内心的感受,明明暗暗起起落落处生起的天涯望断欲语还休……
奥运开幕时网络跳出一条消息:“你会熬夜看奥运吗?”我想自己是不会的了!不只奥运,还有什么是自己喜欢又必须去做的吗?不会再徒步往返二十几里去看一场黑白电影的欢欣,不会只为着一穗新鲜烤苞米三二个香瓜的馋嘴而跑回乡下的冒失,不会顶着大大太阳亦或忍着蚊虫叮咬去逮几只蝈蝈仅仅想知道它清晨几时能发出一阵流响的执着,不会在旧历新年到来前扎灯结彩将些旧貌换成新颜的精心而兴致,不会将一场世界杯决赛守成一场轻鼾的潇洒,常常一票在手亦不愿品尝剧院一出好戏之余的嘈杂,不会再将围城演绎成通宵达旦,即使自己钟爱的“青京赛”复赛22场竟无一看全,连同最业余的读书亦是哈欠连着瞌睡而少了十年寒窗时的动力与激情……眼耳鼻舌身意、色声香味触法,若还有些贪恋,差不多只剩了些人的本性了。所谓低级趣味,到了一定年龄时,或许便开始怀念着了。
一碗炒饭半碟酱,两根黄瓜,三五棵葱,吃出旧时味道。炒饭多油,酱多盐,差不多都被划入了垃圾食品。我却本性难改,宁可免去些大鱼大肉的奢华。旧语有“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者,秉性也。刘力红《思考中医》将人的性格归结为天性秉性和习性三种,人能改变的惟习性。随着岁月老去,习性是可以固化成秉性的吧,这才有了性格决定命运之说的存在。至于当下的选择,总存了乐趣与对错的矛盾。不知为何,人们更愿意做的,常常便是那点儿被冠之为“坏”和“错”的事情,若真的“坏”“错”,干嘛还那样招人喜欢?
超越于生活之上,才知道何为幸福。超越于工作之限,才懂得享受生活。如果没有境况的变故,便不会知道其实世间还有另一种生活。守着一方井口叫翻了天,不过永远的夜郎自大。可惜我始终无法超越世俗,更无法超越自己,于是选择了善待。将那些文字和旧时的美好做了我的温柔乡,只将心扉敞开,如了一场随顺的旅行,不是为了看风景,而是为着将自己闲下来,让那些美好流经我的眼前,进而将我淹没,一次次美丽的邂逅,不期而遇!
雨住的夜晚,月明风静,湖岸有零星的蟋蟀和成片的蝉噪,间或几声沙哑,定是些草蝈蝈的稚嫩,旧时的绿豆、青铁和老火已不知哪厢安生?还有些大小青蛙,可否还独占得旧时清夜的安祥!
如果说还有什么是自己喜欢着做的,便还有这些文字的吧!从远古款款而来,一湾清溪的澄澈,穿越尘世的纷繁,照彻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