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如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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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宋体小米茄子小辣椒杂谈 |
分类: 切切丝语 |
近日常常怀想起初入县城读书时的光景,刚刚落成的食堂地面阴湿潮凉,想来是上棚前淋过雨的。据老辈人讲,这样的屋地一年四季都难有干爽的时候。饭桌和凳子尚不及配齐,已零星接待起就餐的学生,不管怎样的简陋,总比去到城里的方便实惠,算计着学费书费的日子里,更难有闲钱去吃顿馆子的奢侈。
开饭了,窗口里摆了两个硕大的铁皮盆子,分明旧时家里用来洗衣的那种,一个里装了大半盆的小米干饭,另一个则满满的汤汤水水,不消细看,只那味道便知是茄子小辣椒之类。伸出饭盒,一勺干饭两勺汤,确是热量十足。以盒盖当底座,乖乖寻个角落或蹲或站开始吁吁的狼吞虎咽。许是真的饿了,这亦是那时节最普遍最深切的感受,用祖母的话说,像是掉了底儿的。直到剩了些汤时,才发现上面漂浮了几个小小白虫,小米里惯生的那种。并不声张,只轻轻撇出扔掉,将些残余一饮而尽,难得一顿饱饭的可口。
三十年了,吃过喝过的东西大都船过水无痕了,惟这顿加了特殊“佐料”的小米茄子辣椒汤,常常令我回味甚至想念,倒有些像了朱元璋的珍珠翡翠白玉汤,平添了些不明就里的五味杂陈。一来不曾经历人家明太祖接连三天水米不打牙的又饿又晕,二来即便乡下清贫的日子,那茄子小辣椒亦是随意谁园子里的顺手一大把,并非稀罕如燕窝松茸的金贵。何况那小米饭是向来噎人糊嗓的,差不多是自己最不喜欢的吃食,缘何三十年的念念不忘唇齿余香?
其实内心早已了然,只是想着找些同道,来印证一下并非只是自己这般的没有出息。隔了四十多年回望,烟雨深处点点灯火明明灭灭,那里有母亲期盼的目光,父亲蹒跚的脚步,奶奶悄悄伸手探向怀里的身影,亲友师长同学关切的神情或是一句轻声问候……便是支撑起半生为人的温暖光明和希望。与其说是那盒汤饭的好吃,其实是骨子里对于新学期新生活新希望的美好向往。心上开了扇窗子的敞亮,仿佛世界刚刚洗过的清新明朗,再大的风雨都无从遮挡的信心满怀。即使常常是饿着冻着的,却丝毫影响不到苦中作乐的热血青春朝气蓬勃,而况一盒汤饭的热烈而飘香,自然好吃得不得了不得了了。
《风声》作者麦家先生说过:“人生多险,生命多难,我们要让自己变得强大坚韧有力,坦然平安宁静地度过一生,也许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自己交出去,交给一个信仰。”我不确信那向往里是否已包含了信仰,同了不确信今天的自己已经有了真切的信仰一样,将自己的运命狠狠握在自己手心里的想法确是那时节便有了的。彼时的自己,更像是睡了一冬刚刚醒来懒熊,睁大眼睛看冰雪消融,春暖花开。生活虽然依旧艰难,毕竟生机无限,可期可盼!
前日买回茄子尖椒学做了一把,味道全无,与小米换成了大米毫无关系。蔬菜最繁盛的时节,却想不出吃什么好什么才好吃,不知是味觉出了问题还是生活走进了误区。若是过于养尊处优了,饿上个把天的,便吃什么都香了。若是生活走失了方向,确有好好反省,重新认识下自己的必要了。
熙熙攘攘,利来利往。如果人生少了信仰,我们每天的进进出出忙忙碌碌,与生命又有什么关系呢?想念那些挨饿受冻点灯熬油晨昏冬夏里生命的鲜活,眼前有长长的路用来跳跃我们的青春,天黑怕什么,为自己点一盏灯,永不吹熄!
夜深了,不知此刻,孩子们在做着什么?同了我的那些青葱岁月,久后的日子里,还会有些什么?是值得他们怀想的!
高晓松说过:“音乐是世上最美好的东西,弹琴的孩子都是好孩子。”音乐确是美好的,文字亦是美好得简洁而深厚。浮华世间,肯静下心来读些书的孩子,总能带给人些许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