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无眠，读《小窗幽记》：“天薄我福，吾厚吾德以迓之；天劳我形，吾逸吾心以补之；天徇我遇，吾亨吾道以通之。”

      沉吟良久！想起两句话来：一是欧阳修的“书有未曾经我读”；二是袁枚《随园诗话》“书到今生读已迟”。

李白《春夜宴从弟桃李园序》有“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曹丕《典论·论文》有“年寿有时而尽，荣乐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无穷。”

于是又记起纪晓岚的话：“世间的道理与事情，都在古人的书中说尽，现在如再著述，仍超不过古人的范围，又何必再多著述。”其著仅《阅微草堂笔记》传于世，且多以妖怪鬼狐为要，“大旨不乖于风教”，可谓知行一也。

闻一多《给 臧克家先生书三》写道：“在你所常诅咒的那故纸堆内讨生活的人原不止一种，正如故纸堆中可讨的生活也不限于一种。”想来，自己和许多人一样，都是寻着故纸来量度自己的生活，依着故纸来支撑精神殿堂的。

如果把这些故纸称作学识，其背后透出的就该是智慧，也就是圣贤口中的“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转眼又是百年。碍于种种过节，终其天年，故纸也是翻不完的。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真言是也。而今，“不耕而食，不织而衣，摇唇鼓舌，妄生是非，故知无事之人好为生事。”（《小窗幽记》）者，渐行渐远道矣！

“祸福无门，唯人自招。”人生者，不过心念，而善恶从之！于恍惚间寻得一偈：“空门不肯出，投窗也大痴。百年钻故纸，何日出头时？”……

醒来时，日已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