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党孩儿”

在欢乐愉快的气氛中，我们结束了此次野餐活动。为了不让野餐产生的垃圾污染这片纯净的山野，我们将空饮料瓶、鸡蛋皮、瓜皮等装进了纸箱里，随着剩下的食物一起搬运下山，并把垃圾丢在村里的固定垃圾堆上。

午后的阳光更加炙热刺眼，一排排破旧不堪的土窑房在阳光的照晒下，更显得贫瘠破烂，仿佛一个个衣衫褴褛的弃子畏缩地伫立在山脚下，只有“中国乳娘村”那块照壁还在用光鲜的色泽诉说着一个个动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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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令营的最后一项活动是看望国家散养在散岔村农户中的“党孩儿”。散岔村现在有89户家庭为社会福利院抚养了240名孤残儿童，占具有抚养能力家庭的百分之七十一。大同市社会福利院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就率先在全国开创了具有黄土高坡特色的家庭寄养模式，散岔村先后为国家代养“党孩儿”一千多名，成为了全国著名的乳娘村。所谓的“党孩儿”，是因为残疾孤儿绝大多数一出生便被父母遗弃，没有姓也没有名，国家便给了他们一个统一的姓——“党”，表明他们都是党的孩子，不是没人管的孤儿。妻子说，她小的时候也在这村的一户农民家中住过一段时间，因为妈妈生下她没奶，便雇奶到乳娘村。虽然只呆了一年多，但她一直念念不忘乳娘村的奶妈，不忘奶妈家的大红门和门前那棵枝繁叶茂的杏树，所以借组织这次夏令营的机会，一来让生活在城里的小天使接受一下忆苦思甜的教育，二来也希望再次看望一下奶妈。

作为向导，党成带领我们走进了一家农户院里。在当地来说，这家农户的条件应该算比较好的。在这满是土窑破窗的村子里，这家的住房是维数不多的砖房，窗户是北方典型的上窗花下玻璃格局，房顶南低北高，形成了一个斜斜的坡度，更适合雨水倾泻和屋顶晒粮。主人是一位50多岁的大妈和一位40多岁的大嫂，她们的话语行为处处显露出农村妇女那种特有的纯朴和真诚。大嫂领着一个面色呆滞的残疾小姑娘。在她们家的炕上，还躺着一个残疾孩子，两眼呆若木鸡，两腿细如麻杆，大妈将他抱起来的时候，他的双腿还在不停地抖动，似乎是因为过度地害怕而引起腿部不自主地抽搐。大妈介绍说，这个孤儿今年已经三半了，是个脑瘫患儿，不过他的病情还不算严重，国家准备今年十月份为他做免费手术，康复的希望很大，估计不久的将来，他也会和正常孩子一样尽情地玩乐，痛快地学习。听了她的话，孩子们都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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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农户家中出来时，一位胖大妈正领着一个眼部和腿部稍有残疾的小孩迎面而来。孩子们纷纷围观过来，听那位胖大妈讲述这个可怜的残疾孤儿的遭遇。面前的这个孤儿生下来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是个好心人把他捡了回来并交给社会福利院的。为了让孩子和别人一样享受到父母的体贴和照顾，福利院把他送到了“乳娘村”的这家农户家里，一呆就是八年。他的遭遇引起了孩子们的怜悯，纷纷捐出自己的玩具、书本。当队中的一个叫李珂的小朋友将自己带来的新铅笔和新本捐给他时，那个残疾孤儿竟激动地喊了出来：“我能写字咯，我能写字咯……！”在场的小朋友一下子全都鸦雀无声，任由这个孩子忘我地喊叫。听到这个孩子发自内心的、几近失控地喊叫，随行的一位家长突然失声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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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我们走进了一间破旧不堪的土窑房里。土窑的主人正是妻子的奶妈。见着妻子，奶妈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又是笑又是流泪……。奶妈把我们一一让进窑里，只见炕上坐着一位模样清秀的孩子，看上去有十四五岁的样子。他双腿盘曲，脚趾向里抠抠着，右臂压在腿下，惊恐地看着蜂拥而入的我们。奶妈说他叫佳佳，今年已经十七岁了，从两岁开始就因脑瘫不能站立，被父母遗弃在街上。后来社会福利院把他送到这里，从此，他再也没有离开这条土炕。在他的世界里，只有家里陈设的几个旧躺柜和玻璃窗外的那棵低矮的杏树、院子里的那几只山羊。奶妈略微提高声音对佳佳说：“你的姑姑带着小朋友们来看望你来了，他们给你带来了好多礼物，你要说声谢谢！”佳佳似乎听懂了奶妈的话，头一点一点地，过分地笑使他的脸有些变形：“谢……谢……！”虽然他的吐字是那么的不清晰，谢谢两个字从他的嘴里发出时，似乎是两个被时间阻隔了的 “山山”的发音一样，可我们还是听懂了他的表达。同样，孩子们也都争着把自己带来的礼物捐给了佳佳。佳佳伸出左手，高兴地翻阅着眼前的彩色的图书，刚刚的那份惊恐早已随着身边的玩具、书籍抛到了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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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一些孩子好奇佳佳的右手为什么总是压在腿下时，奶妈帮忙把他的右臂从腿下拿了出来。顿时，佳佳的右臂就向指挥一样，在空中挥舞着。奶妈说佳佳的右臂因为严重脑瘫，已经不能自己控制了，担心他来回挥舞的胳膊打坏玻璃伤害自己，只能压在腿下。或许是不自主的胳膊抽搐得让自己也感觉难受，佳佳用他的左手使劲儿地扣住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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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孩子们捐赠的书籍、玩具，佳佳表现出超常的欣喜，奶妈说，在他的人生经历里，这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多人来看他，也是第一次有小朋友捐赠给他玩具。虽然以前社会各界也组织过捐款捐物，但大多数是集体性质的捐赠，很少有这样自发性的亲自上门捐赠的情况。奶妈说着说着，眼里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佳佳是可怜的孩子，在我家呆了十多年了，我第一次见他这么开心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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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些小朋友希望能和佳佳合个影，我欣然答应，按下快门，为他们留下了或许是人生中最有意义的一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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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走的时候，佳佳坐在炕上不住地摇晃着左手，用他那含糊不清的语言表达着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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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的飞快，马上就到了我们该返程的时间了，看看手里提的衣服、书本、玩具还剩余不少，我们想挨家挨户地捐赠的愿望也不能实现了。于是，我们决定把这些捐赠物都留给奶妈，希望经过她转赠给更需要更合适的残疾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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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乳娘村”的时候，我建议集体在写有“中国乳娘村”的照壁前留个影。希望我们此次的夏令营活动能触动每一个孩子的心灵，希望我们学生站的每一个小朋友从今以后，再不会在食物上挑三拣四，在穿着上刻意讲究，在生活上过度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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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了，“乳娘村”！再见了，养育“党孩儿”的善良农户！再见了，可悲可怜的残疾孤儿！在你们的中间，或许有人这辈子不会享受到校园带给学生的那种幸福、那份憧憬，或许有人终生离不开那条土炕，但我相信你们都是身残志坚的人，因为你们姓“党”，因为你们有这个强大善良的国家做依靠，因为越来越多的社会力量在殷切地关注着你们！再见了，我们会永远地祝福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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