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联社总裁 马晓霖

    3月16日，是乌克兰克里米亚自治共和国全民公投决定去留的日子。尽管乌克兰过渡政府和美国、欧盟认为这一公投不具法律效力，但是，俄罗斯裔超过人口60%的克里米亚似乎去意已决，而且有可能从程序上体现局部地区多数人的集体意志。一场围绕乌克兰前途的博弈进入摊牌阶段，但主动权似乎依然在俄罗斯手里。

    其实，俄罗斯面临着3种乌克兰前途的选项：上策是，全面与俄罗斯结盟，成为俄复兴大国梦想的组成部分，加入其倡导的关税联盟和欧亚经济联盟。中策是，不东不西，或者既东也西，作为相对独立的政治、经济和军事实体独立于俄罗斯和美欧势力范围，或者作为欧盟成员但避免加入北约。下策是，一意孤行投向欧美，既加入欧盟，又加入北约。

    从现在的内外情势看，欧美拉拢乌克兰入伙的大主意已经确立且难以改变，乌克兰主体人群，从精英到平民，也乐得融入西方世界。只有克里米亚和部分东乌克兰的俄罗斯裔愿意留在俄罗斯的怀抱里。在此大背景下，克里米亚则成为羁绊乌克兰快速西投的重要筹码，因为乌克兰的政治家们必须考虑引发国土分裂的现实成本和历史责任。

    对俄罗斯而言，肢解乌克兰显然不是它的最佳方案，国土面积庞大的俄罗斯固然在意每一寸土地的得失，在意克里米亚半岛的重要战略位置，但是，它最在意的还是能否彻底保住乌克兰这个广阔的抵御欧美西向压力的战略缓冲空间。2.5万平方公里的克里米亚及其掌控的黑海出海口固然令人垂涎，但是，60多万平方公里的战略安全屏障显然更有价值。用克里米亚捆绑住乌克兰，或许有希望迫使乌克兰重新考虑站队卡位的时机或方式，但是，如果支持克里米亚独立，反倒让带伤的东西乌克兰恩尽义绝，毫无保留地倒向欧美。

    正因为如此，俄罗斯对克里米亚议会和行政当局发起脱离乌克兰的公投引而不发，半遮半掩，一方面强调克里米亚人有权决定自己的前途，一方面又重申无意肢解乌克兰；一方面由国家杜马做出决议，准备张开双臂欢迎克里米亚重返，另一方面又通过普京表态莫衷一是，避免授人以柄，并给未来处理克里米亚乃至整个乌克兰问题留下回旋余地。

    退一步讲，即便克里米亚如期在16日举行全民公投并决定独立或脱乌入俄，俄罗斯依然有接受和不接受的最终拍板权。也许双方折中的结果是，克里米亚实现半独立，拥有更高程度的自治，但未必很快加入俄罗斯。如此，给三方都预留下腾挪空间：乌克兰保持表面的主权和领土统一；克里米亚人获得更多自主权；俄罗斯兑现压力并保持着左右未来的筹码。

    对俄罗斯而言，最急迫的是借助这一事态迫使乌克兰当局和美欧做出应对当下与未来的两大抉择：当下需求是，承认被罢免的亚努科维奇依然是合法总统，并回到朝野双方2月21日达成的基辅谅解，按照既定日程组建联合政府，并在年底进行大选。长远需求是，在谋求乌克兰自身正常发展的同时，照顾俄罗斯的战略安全利益，对未来的乌欧关系做出理想的两全设计。     

      美国总统奥巴马12日在白宫回见乌克兰临时总理亚采纽克时重申，克里米亚独立公投既违宪又不合国际法，威胁俄罗斯一意孤行将承受巨大代价，并联手欧盟开始象征性制裁俄罗斯。但是，俄罗斯不仅支持克里米亚进行公投，甚至于13日在靠近乌克兰边境的地区开始新的大规模军演，以强硬姿态回应美欧压力。

       决定克里米亚去留和乌克兰命运的关键日子在即，主动权依然握在俄罗斯手里，而俄罗斯又是肢解周边疆土的高手和老手，外人很难预判它最后的抉择。1992年，俄罗斯军队曾为摩尔多瓦的德涅斯特河左岸分离运动保驾护航，1994年，俄罗斯介入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的纳卡冲突，更有甚者，2008年，俄罗斯支持阿布哈兹和南奥赛梯脱离格鲁吉亚。所以，也不排除俄罗斯顺手牵羊接受克里米亚的可能。至于美欧所言的克里米亚公投不合法，俄罗斯会以毒攻毒，搬出科索沃独立的案例回敬对手。

（本文见刊2014年3月15日《北京青年报》本人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