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梁瑞郴

　　季节，是最伟大的调色师，春分过后，它便将山野涂抹得一派绿色。

　　最真切的触摸到春，莫过于去乡间体验，今年春节后，我便蛰住乡间，领略春意的抚慰。

　　开门见山，青草的香，杂花的炫，树木的芽，春水的澈，春真是万般可爱。此时，春水煮春茶，浅酌慢品，人生美好的画境，便会袅袅升起。

　　又一个清明姗姗向我们走来。每个人自然想起至亲至爱的血浓于水的亲人，慎终追远，寻根问祖。每当此时，传统就会向我们靠拢，在国人心目中，清明，哀伤多于愉悦，沉重多于欢快，尤其是这些年，网络的发达，真真假假的“祖制”困扰我们，让人莫衷一是，这种情绪一直支配我们的民族，将天地浓浓的春色，捈上了淡淡的忧愁。

　　当是时，遥望远山，我自然而然就想起在洞口县古楼镇的经历。

　　清明景和的时候，春向我们招手，我们驱车数百公里，来洞口古楼茶园品尝春茶的味道。下车伊始，主人立马安排我们登鼓楼。登上鼓楼，纵目远眺，层层叠叠的雪峰山峦，如浪如涛，莽莽苍苍碧海翠湖，天岭相融。主人介绍，古楼茶种植已有上千年历史，而且明代已为贡茶，令人不禁思绪万千，这才理解主人如此安排的用意。

　　拨开历史的烟云，回到古楼茶园，眼前呈现的是满园春色，一园茶香。古楼河蜿蜒而至，如练如风，在水的滋润下，青山妩媚，村落恬静，鸡鸣狗吠，悠远而散淡，昭示着祥和安定。

　　借徐徐天风，我们一众人在鼓楼倚栏享受，俯瞰茶园，层层梯垅，正是茶树芬芳，绿茵如水。野花开得正烈，嘉木芬香如醇。

　　有朋友要擂鼓祈福，说是一祈平安，二祈健康，三祈长寿。

　　于是便擂鼓三通，居高声远，那鼓声居然在山谷回荡，弥久不散。

　　这鼓声是否祈福，要待以后的验证。对我而言，却颇启人心智，我不由地一想，此地名古楼镇，古楼村，莫不就是鼓楼的谐音？

　　晨起沿古楼河散步，见有“古楼驿”字样，便知此地为官家的招待所。旧时驿站的设立，多从军事、公务传递、接待考虑。此处是湘黔古道的经处，水陆交通便利，可想见当时的繁华。

　　历史的深处，已淹没了多少古道前尘，但雪峰山腹地洞口古楼的嘉木茶人，却一代代继往开来，把这一片片树叶，锻造成财富与文化。

　　放眼整个古楼，祖祖辈辈依山傍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世世代代赖以生存的主要特色就是茶叶。真可谓“摘一叶而绿天下，毕一役而活生民”。

　　清明前后，春山厚土，是古楼土地上最繁忙的季节，漫山遍野，人潮涌动，春茶收获的季节，古楼茶庄成了这片土地财富汇聚的场所，一枝一叶，寄托成千上万人的希望。这希望中，不仅仅是脱贫，还深藏永久摆脱贫穷的愿望。

　　在这涌动春意、坚定而踏实的劳作中，我感觉古楼这片天地一扫哀伤和悲愁的气氛，祖先仿佛在告诉他们，把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种茶技艺传承下去，便是最好的敬祖爱祖的行为。

　　古楼河静静地流淌，我在清晨沿河漫步，我的思绪也在千垅万垅的绿野渐渐升腾。

　　在这个春日的早晨，在这片土地，我徉徜于充满生机的茶园，一丁点也没感觉到哀伤的逼近，而是感觉春光四溢，春色满园!摘一片明媚的春光孝敬我们的祖先，掬一捧沁甜的春水敬献祖先，这是最好的祭品。祖先有大欢喜，因为他们的子孙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幸福生活。

文字来源：《长沙晚报》橘洲副刊版  摄影 肖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