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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杯菊花茶,消遣了短暂的午休两小时。
宁都六楼的茶餐厅很温暖,秋日的阳光从玻璃棚顶照进来,这些藤编的圆几、圈椅就被赋予饱满的基调,隔屏用的绿植生意盎然。年轻的女孩过来招呼,上茶、添水……未到高峰时间,厅里没几个人,对角的客座有位男士独坐。四周过道的廊柱依然挂着熟悉的方形宫灯,深咖色灯骨,白纱灯面,红色图案。
三杯菊花茶,三种心情,加点糖,细品慢聊。
不需要开场白的语言像落在衣服上的阳光,慢条斯理地摆在桌面上,不愿意碰触的话题,在相互对视中淡然一笑,就着菊香咽进胃里,一段流光,就这样被人为的打发着。
X说要去云南看女儿,QX说要去西安,我说可能去北京,一些热闹的冷清的画面不停地闪来闪去,对角那位孤独的男士终于等来他的朋友们,在烟灰缸里摁灭手中的烟头,站起来相迎。厅里有些吵嚷,他们寒暄着找了张更大的桌子坐下来,点菜。而他空出的那把圈椅整个陷入阳光,背景很暗,我开始想象镜头里它披着金袍子的样子:有点儿傲慢,有点儿寂寞,有点儿怀旧……散发着上世纪初没落的贵族气息,仿佛张爱玲小说里描写过的一些情景。
电话响,X接通,起身走开。我和QX小声对话,尽量省略或轻描淡写了重要部分。他垂下眼睑想一想,然后抬起眼帘陈述他的想法,我点头或发问,我们不断重复着这个程序。QX的眼睛特大,让我不由得想起他拍的一辑美瞳,各种角度和形态,极具情绪化的特写。这会儿如果用定焦镜头表现他的眼部细节,一根点燃的香烟做陪体,青烟迷蒙的后面是乌黑、明亮、洞悉一切深邃的眼……我又走神了。这一年来,我经常会在各种应该集中精力的场合忽然分神,再忽然醒悟。恍惚时出现的几乎都是画面,静态的,具象的,那个取景框就在脑子里,随时透过拉伸、收缩的镜头不停地取舍,听不见快门的声音就定格了画面。
我想说的是,这些画面不仅是眼睛看到的,还有一闪而过的场景,像从记忆中切割下来的片段,没有衔接,静止在眼前。稍有拍摄经验的人都知道,在选定被摄主体的时候,为了突出主题而删繁就简,通过摄影者对景物的理解,把当时乍起的感触与所见糅合在一起。即按下快门的一瞬,个人的审美情趣、性格特征、情感方向已经渗透在一帧图片里。但我知道,那些猛然跃上心头的图像,往往不受环境、时间限制,甚至不被情绪左右,透过记忆清晰地显现。
X归座,我说别忘了带上相机。QX说别忘了带上充电器。X笑得捂住嘴巴,每回外拍,我和X都出状况:没电了也没充电器了;卡满了忘带另外的卡了;日出了还在睡懒觉了等等,诸如此类。每次懊悔地拍打脑袋的时候,听过不同的人说:你咋没把自己忘了?其实我常常忘记自己。
比如此刻,漂浮的菊花沉底了,淡金的液体透明了,花香越来越淡了,我忘了接下来想说的话了……因为一连串互不干扰的影像,欢快的……那些个逐渐远离却永不会忘怀的画面……那些个心照不宣的日子。
那些个心照不宣的日子,在今天或以后的谈笑中依然心照不宣,却意味深长了。我对X和QX说:拍好片回来!
离开的时候,X在吧台对面一张镂空的仿古木榻上坐了坐,榻上铺着厚厚的手工藏毯。下了两级台阶,我还是没忍住,回头看看那张空榻,耳边蓦然响起有人曾在这里说过的一句话。他说:这儿好,热乎乎的,以后我们就到这儿!
——写于2012年10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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