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履霜坚冰，阴气始凝  

初六：履霜，坚冰至。

象曰：履霜坚冰，阴始凝也。驯致其道，至坚冰也。

《文言》曰：“履霜，坚冰至”，盖言顺也。

乾卦六爻皆阳，故用九，坤卦六爻皆阴，故用六，是为初六﹑六二﹑六三﹑六四﹑六五﹑上六。初六，处在坤卦下卦的最下面，最底层。初爻为阳，初六为阴，阴处阳位，则位不正。初六，为阴卦，阴气刚刚开始生发，阴气凝结则为寒霜，说明初六正处在阴气始生、逐渐向寒冷方向发展的时位上，它面对的现实必然是冷酷无情的。

初六讲节气，讲自然天象的变化。“履霜坚冰至”，坤卦是大地的象征，脚踏实地就是“履”。一脚踩下去，发现踩了个透心凉，感觉不舒服。“履”的本意是鞋子，上古时期，乡野草民未必有鞋子。霜降来临，光着脚丫子在大地上跑，那个冰凉的感觉就叫“履霜”。《易经》的作者居住于黄河流域，所以反映的也是黄河流域的天象。伏羲画八卦的卦台山，就在甘肃天水，伏羲庙也在天水。“履霜坚冰”反映的就是黄河流域的气候特征。北纬25度以南和四川盆地有霜日只有十天左右，福州以南及两广沿海平均年霜日不到一天，而西双版纳、海南和台湾诸岛则是没有霜降的，对他们谈“履霜坚冰”好象天方夜谭。而在北方，四季就很分明。其时，立秋以后，白露来临，就开始霜降。《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九月中，气肃而凝，露结为霜矣。”古籍《二十四节气解》中说：“气肃而霜降，阴始凝也”。用的就是坤初六的爻辞。此时，黄河流域已出现白霜，千里沃野上，一片银色冰晶熠熠闪光，树叶开始枯黄落叶了。可见“霜降”表示天气逐渐变冷，露水凝结成霜了。在霜降之初，水面上会结起一层薄薄的冰，但随着小雪、大雪、小寒、大寒等节气的一一来临，黄河上就会结上厚厚的冰层，这就是“坚冰至”。冰雪封山，坚冰时节来了，这就是“至”。民间有一句话叫 “美丽霜果杀百草”。严霜打过的植物，一点生机也没有。“风刀霜剑严相逼”，说明霜是无情的、残酷的。而人到霜降，有胃病的，老寒腿的，也就开始发作或加重了。所以，当我们看到打霜了，心中就应该明白过一段时间河里就会结坚冰了。

坤卦初六拿“霜降”说事，用意与目的是为了什么呢？

象曰：“履霜坚冰，阴始凝也。驯致其道，至坚冰也。”这就是说，从霜降后“阴气始凝”，到冬天“坚冰”的出现，会经历从白露、冬至到小寒、大寒这么几个节气，这是一种顺序、一种次序、一种时序。是一种由小到大、由少到多、由寒到冷、由易到难的这么一个次序。看到大地结霜的刹那，我们就应该明白离冰雪覆盖的冬天不远了，就要有所警觉。若放任不管，或者做过于乐观的预期，那就会“驯致其道，至坚冰也”。大地一旦结了冰，黄河一旦封了河，那冰就很厚实了，不是你想捶就能捶碎的，不是你想敲就能敲化的，总有一天会碰到完全没办法破冰解冻的局面。“驯致其道”，“驯”就是顺，顺着自然节气往下发展，就是任性，自然越来越冷，越来越难以处理。所以，我们做事绝不能任性，一定要看清眼前的问题，把困难估计充分，做到心中有数。同时，由结霜到结冰，有一个逐渐发展的过程，天地不是一夜间就由霜到冰的，中间还要经过冬至、小寒、大寒几个节气，这也是事物发展的规律，是一种“几”。我们掌握这个规律的目的，就是要知“几”，提高人的预见能力，善于以小见大，见微知著，从微小的事物中观察到事物的本质。与其等“坚冰至”，不如在“阴气始凝”时就早早下手。如果连这一点都不懂，那以后的工作肯定会做得一塌糊涂。乾与坤的结合，就是“知”与“行”的结合。坤卦初六“履霜坚冰”是“知”，乾卦初九“乾龙勿用”是“行”。懂得了“履霜坚冰”的道理，就有智慧做到“乾龙勿用”。叫你呆着，隐着，什么都不干，这还不会啊。

一是要顺应时序，防微杜渐。乾卦讲的是“时空”，坤卦讲的是“时序”。“潜龙勿用”是时位，“履霜坚冰”是时序。意为当你踩到寒霜的时候，马上就要想到不久就将要结冰了，冬天快到了。所以，一定要有防微杜渐、防患于未然的思维。人活天地之间，经历四季轮回，一定累积许多经验。“履霜”就是个“几”，是事物发展的“拐点”。这一点，我们的上古先民就已经认识到了。“履霜”是当下，“坚冰至”是未来。“履霜”来临时，就要抓住这个“拐点”及早动手，做好准备，提早防范。不然，真到“坚冰至”，就会越来越难，形势越来越恶化。所以有先见之明的人，懂得在“履霜”时即时除霜，这时用一点点热量，一点点柴火就能把霜除掉；亦就是在事情还不很严重时就当机立断，赶快做危机处理。等到霜结成冰的时候，那就迟半年了，很难对付了，损失自然更大了。即使有能力对付，也会付出更大的代价。人生很多事都是如此。任何事物的发生发展都有一个过程。好的事情，你就要从“萌芽期”就开始着手培育，促使它健康成长。坏的事情，更要善于发现“苗头”，并立即处置，以防蔓延。履霜时不处理，坚冰到了就更难了。这就是防微杜渐。也就是无论好事坏事都要在“萌芽”时期就要妥善处理，以便掌握主动权。

二是要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因为乾卦初九是“潜龙”，是婴幼儿，是毛孩子，是纯阳之体，代表事物的初始阶段。孩子们的纯阳之体，有一个特性，就是容易冲动，容易轻举妄动。他行走还不稳定，虽然体重轻，不至于踏蹋坚冰，但容易滑倒，容易摔坏腿脚，容易骨折。履霜坚冰，就是“潜龙”面临的环境，是充满凶险的。意思是做事的条件还不具备，更不成熟。最安全的举措，就是顺应乾坤之道，“潜藏”着，“潜伏”着，呆在家里，不要出门，不要乱跑，不要谋为，心存戒心，小心谨慎，即“勿用”也。要如《诗经·小雅·小旻》说的，必须做到“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行事要极为谨慎，做到了“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才有好的结果，才是顺利的，吉祥的，没有什么危险的。故曰“盖言顺也。”相反，如果行事不谨慎，做不到“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结果自然就不顺了。

三是要等待时机，坚定信心。人生与事业也一样，在还没有充分准备好时，还处在萌芽期时，前面是充满凶险的，不可轻举妄动。眼前的困难还有一个过程，甚至有漫长的过程，你不能急，只能静心地等待。如果你错过了在“履霜”时除霜的有利时机，那么，在“坚冰至”时，就不要再折腾，这个阶段花费那么大的人力物力除冰是不划算的。而是要等待坚冰的退去，等待春天的来临。你要相信，黎明前的黑暗总会过去；你要坚信，冬天来了，春天就不遥远。

作者：相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