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学大师(12):天才高僧李叔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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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古今名人命谱 |
作者:王相山
写了一些解析命学家、易学家命理的文章后,博得众多读者中肯,很多人建议我写写弘一大师。从五行造化与因果上,看看一代天才的命运因何而来。网友催过几次,我都没能下笔。不是信出家人的命算不准而不写,人在三界内,跳不出五行外。实因,面对心中的一代大师,怕功力浅薄,怕亵渎了一代大师的圣灵。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觚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弘一这首传唱百年而不衰的经典词曲《送别》,比“西出阳关无故人”式的苍凉,更充满了“知交半零落”的离别之情,令人感慨万千,花开花落,生死无常,何况离别呢!不仅韵律,就是词曲,也大有“古道,西风,瘦马”的意境,蕴藏着不朽的真情和禅意,感动着自己,也感动着熟悉的陌生的人们。再没有那一首歌能这样久远地渗透在一代一代中国人的血液之中。
“二十文章惊海内”。弘一是是中国近代史上的天才,通才,奇才。不仅在诗词、书画、篆刻、金石、音乐、戏剧、文学等领域卓有建树,开中华灿烂文化艺术之先河,而且在教育、哲学、法学、汉字学、社会学、广告学、出版学、环境与动植物保护、人体断食实验诸方面均有创造性发展。他是中国新文化运动的前驱,最早将西方油画、钢琴、话剧等艺术引入国内,且以擅书法、工诗词、通丹青、达音律、精金石、善演艺而驰名于世。他是卓越的艺术家、教育家、思想家、革新家,是中国近现代佛教史上最杰出的一位高僧,又是国际上声誉甚高的名人。他的书法,“朴拙圆满,浑若天成”,连鲁迅、郭沫若也以能得其幅字而倍感无尚荣耀;他的戏剧,虽如星光一闪,却照亮了中国话剧发展的道路;他的歌曲,曲调优美,歌词琅琅,传布很广;他的诗词,象一杯清香的茶,清淡纯净,淡中知真味;他的篆刻,法源秦汉,天趣自然,独树一帜;他的联语,构思奇巧,内容深刻,极富哲理。他的众多作品,充满了人生哲理,蕴藏着禅意,给人启迪,宁静淡雅,体现了中国文化的意蕴和精神。“一音入耳来,万事离心去”。
仰望弘一法像,如同仰望蔚蓝的苍穹。用五行的密码,能否解开天才的成因,心灵的走向,我毫无把握。作为凡人,不是说你懂点阴阳,懂点五行,精通一些格局,就能读懂一代大师的灵魂。读不懂灵魂的密码,就不要惊扰大师。但网友再三的要求,或许就是大师灵魂的黯许吧。那就让我心中的敬仰,在自己血管里再流动一遍吧。
【一】
弘一大师,俗名李叔同。清光绪六年(1880年)阴历九月二十生于天津官宦富商之家,1942年九月初四圆寂于泉州。谱名文涛,幼名成蹊,学名广侯,字息霜,别号漱筒;出家后法名演音,晚号晚晴老人。
大运:6丁亥
以凡夫俗子的眼光观弘一法造,乙木生于戌月,内藏辛金七煞,丁火食神,戊土财星。但是,此造不透食丁,而透丙伤;不透辛煞,而透庚官。内心与外在,先就这样被一层神秘的袈裟轻轻相隔,这样的内心与灵魂,不“通神”(《滴天髓》之通神)者是识不透的。丙火透干,本伤官格也。八字官星庚金双透,年月伤官与官又紧贴相战。懂格局者一看,这不就一个“伤官见官,为祸百端”的破格之命嘛,怎么成了中国近代世上天才、通才、奇才式人物了呢?
但凡奇人,必有奇命。大破则大立,不破则不立。此命“藏食露伤,主人性刚”,内心的执着与坚毅,又岂是凡人能比拟的。关键,戌中七煞辛金会清,酉金旁立,戌酉就成了七煞强根,而天干庚金官星双透,也就应了命学中
“官多为煞”之术语。地支还有两辰,财星生煞,天干双庚,自然更成七煞了,变成了“伤官驾煞”之美格。八字不曾换一字,移一景,格局就由破格而大立,此等神功,天然造就。丙火伤官,自坐食伤库,亦为有根,只是稍浅,伤官驾煞不但成格,且格高也。丙火者,天上之神火,人间聪明之神,智慧之灯也;戌土者,人间之寺院,戌上有丙,即为香炉之火,受人朝拜也。只要岁运助起丙火,那佛光是否就会暖照人间,佛性是否就大发了呢。
但是,看到这一层,还是无法看透弘一之灵魂。因为此造还有第三个幻像内存,妙境内生。妙就妙在日元乙木有脱胎换骨之功。官星庚金因双透而成煞,完全弃掉了伤官破官之势,成了伤官驾煞之美。而日元乙木无根,虽得余气于两辰,但辰酉合,辰戌冲,则水木尽伤,似有若无。土金之势不可阻挡,乙木便要弃命相从,死而后生,从化而去。日时两柱,乙庚合,辰酉合,天合地合,乘龙而化,构成了乙庚化金格,而且双合双化,极为罕见。日元乙木,这种脱胎换骨的能力,常人更是很难具有的。常人之命,说破就破了,即便破而复成,也只是岁运的挽救。而弘一法师,却完成了两次美丽的转身,似乎在他出生的那一瞬间,就弃了自己破败的肉身,臭陋的皮囊。这种格局的大舍大弃,大换大成,注定了他的一生传奇而精彩,入世而又出世。
我研八字二十年,从来没有见过此等奇造异格。能在破败中悄然而立,在立中悄然换形。法师八字,最化龙点晴之笔就是“丙戌”。原局中丙火是伤官,乙庚化金格后,丙火就成了七煞,戌财就成印星,丙火出戌克庚,又有了破局之嫌,但妙在丙火坐戌,七煞坐印(原局的伤官变成了七煞,原局的土财变成了印星),丙戌一柱完全化了七煞之危,转而生金暖局。乙木从庚而化,不论从官,还是从煞,按理,应为官场、武士之人,为何成了艺术大师,思想大师,佛学大家?
有人百思不得其解,为找弘一度入佛门的密码,就认为这个丙火,使弘一的八字成了假化,而非真化。的确,从格见官煞者,为假从也,不真也。《渊海子平》亦说“化之假者,孤儿异姓,或为僧道之类。”但这样一个假化假从之僧,还是天才的弘一,通才的弘一,奇才的弘一高僧么?假从假化之僧,充其量,一个普通的出家的和尚罢了。显然,这个理由,哄哄世俗中的学命之人还行,面对法师的灵魂,就成亵渎了。还有的说,弘一八字命带华盖,故与空门有缘。那么,现实中,带华盖星的人那如牛毛,怎么都没去当和尚?
其实,弘一全局从化后,化龙点晴的,就是“丙戌”一柱,“戌”印一字。丙煞因戌而化,庚金而戌而生。如果没有丙火,心性必然庸愚现实,如何没有戌土,一切名利学问皆成空也。
故丙戌一柱为全局之枢纽。况且戌为月令,真神当令,得天之气,化财为印,丙火,原局之伤官,从格之七煞,皆化而为我所用,聪明不过伤官,伶俐不过七煞,一虚一实,阴阳互转,一字而兼两职,故多才艺声名也。
【二】
年柱庚辰,原局官星坐财,为从格之神,财星生官,表示生于富贵之家,其父乃儒商人之。弘一父亲李筱楼,同治四年进士,吏部主事,后辞官经商,创办了“桐达”钱铺,而成津门巨富。尤难能可贵的是,他乐善好施,设立义塾,创立“备济社”,专事赈恤贫寒孤寡之人,施舍衣食棺木,有“李善人”的口碑。李筱楼晚年喜好内典(佛经),尤其耽爱禅,言传身教对李叔同影响极大。但丁亥运,丁火先进入年柱克庚,不利父。从格后,甲木财星成了父星,甲申年,庚甲相战,申辰相合,克了辰中乙木财星,此年父亡。
年月天克地冲,两柱反吟,表示青年时期乍浮乍沉,忽喜忽忧,事业甚难稳定之兆,亦有人口不安或重大异变之事。但辰戌冲,从格之印,愈冲愈旺,表明能在动荡不安中,突破难关,出人头地。辰戌相冲,财星坏印,辰中癸印受伤,表示会与母亲无缘或早亡。本造原局以土财为妻星,且为喜用之神,年月日时,支支坐财,党令而强,所以,弘一一生,不缺红粉知己,而且感情弥笃,但妻星年月冲动,聚少离多,月支戌为妻星与酉相害,日支妻宫又带空亡,暗示中晚年后与妻子无缘。年时之辰,为远方的红粉,辰酉合,远方的红粉,也能进入家庭,日时天地相合,从庚而化,逢辰而化,感情自然弥真。但是,当格成乙庚化金格后,命主从庚而去,乙木又成了财星妻星,命主弃命相从,妻财终又身外之外,世俗之情,不得不弃也。再真的感情,也就成了虚无飘渺的烟云。
纵观大运。6岁行丁亥,丁克化神不吉,但丁壬暗合,为害不甚。5岁甲申,庚甲相战,父病逝。6岁乙酉,乙庚合,始从仲兄文熙受启蒙教育。16岁行戊子大运乙未流年,戊印生金,运美,利于学业。乙未年,乙庚合,未戌刑旺,考上文昌院辅仁书院,习制艺。18岁丁酉,被辰印强行合入,并动妻宫,与俞氏完婚。同年,以童生资格应试天津县学。21岁庚子,子辰合动儿子宫,得子。22岁壬寅,壬水乃化神之食伤泄气,寅木合绊戌印,流年不利文印,叔同先后以河南纳监应乡试,以嘉兴府平湖县监生资格报名应试,均未中。
26岁行己丑大运,丑酉合金,丑戌刑动印星,晦尽丙火之气,从格变得纯正,功名富贵之期可待,丑为金库,又为印星,即当技艺之库看。25岁乙巳,财星乙木原神透出,财星坏印,不利母,生母王氏病逝。但巳酉丑三合金局,合印生身,化神纯粹,利于求学,是年秋,东渡日本留学。学有大成,回国开创话剧、美术、音乐教育各个领域之先河,出类拔萃,成新文化运动之先驱,声誉日隆,二十文章惊海内,《送别》曲历百年传唱不衰,可见一斑。此可谓最为得意之运也。其间,27岁丁未,丁火生己,己土生庚,岁运地支一片印地,“春柳社”首演《茶花女》,李叔同饰茶花女,开中国话剧之先河。29岁己酉,退出春柳社,专心致力于绘画和音乐。31岁辛亥,岁运土金相生,毕业于东京美术学校,亥为驿马,偕日妻回国抵沪,在直隶模范工业学堂任图画教员。32岁壬子,流年虽然不利,但有原局双辰合抵,壬水由己土回克,自津返沪,在城东女学任教,授文学和音乐课。秋,应经亨颐之聘赴杭州,在浙江两级师范学校任音乐、图画课教师。33岁癸丑,印星制伤,才艺显露,亲手设计石印《白阳》杂志创刊号。34岁甲寅,甲己合,是年加入西冷印社,从事金石研究与创作。35岁乙卯,乙木财星虽然不美,但岁运乙庚合,无大碍,应校长江谦之聘,兼任南京高等师范学校图画音乐教员。岁运寅卯辰三会财地,又有生助丙火之势,悲情大发,先后作诗词《早秋》、《悲秋》、《送别》等。
36岁庚寅大运,庚金虽为从格美运,但寅戌合,化火克金,不从之意生焉,只待流年午火中神
来临,必然破了从格,恢复伤官驾煞。凡人遇此,破而难立,必然暗藏凶危;而弘一,八字有脱胎换骨之功,移景换形之能,此时,又是人生大破大立之时也。36岁丙辰,原局丙火七煞终于发露,克制庚金,化神遇强火则要破格不从,恢复丙火的伤官身份,伤官驾煞的格局。丙乃寅中物,寅戌相合,戌中食神丁火,也开始活跃,食者,饮食也,遂生入山断食之念,地支辰土冲戌,冲开佛门,入杭州虎跑定慧寺,断食修心,断食十七天,并做《断食笔记》,详细记载断食体验。入山前,作词曰:“一花一叶,孤芳致洁。昏波不染,成就慧业。”断食结束返校后,开始素食。时受马一浮之熏陶,于佛教“渐有所悟”也,诚食伤发力,恢复先天伤官驾煞之故也。
38岁戊午,人生的入世与出世,终于面临抉择。大运寅,流年午,原局戌,岁运命寅午戌三合火局,原局丙火栽强根,乙庚化金格破,伤官驾煞格立,逆了化气,顺了伤官,也就逆了入世的意向,顺了灵魂深处的出世基因与密码。化格破了,凶危吗?凡人觉得凶,入世破了,失意吗?凡人觉得失意。其实不然,丙火伤官因寅午戌三合而大增火力,恢复了伤官的天性,弘一去虎跑寺度过,并拜了悟和尚为其在家弟子,取名演音,号弘一,农历七月十三日,入虎跑寺,盛年突然正式出家。
庚寅及至辛卯大运二十年,木火得地,金之绝地,也就与世俗彻底了断,清灯古佛,浑身才情皆弃,唯书法一项,却在禅修中不断升华,由绚烂变得平淡,苍劲变得拙雅,峥嵘变得清和。期间,41岁辛酉,酉冲卯,化气复纯而克妻,此年正月初三(气仍辛酉),发妻(俞氏)病故。47岁丁卯,岁运相并,木火强旺,卯戌相合,丁火克辛,驾煞有力,先后移居杭州吴山常寂光寺、灵隐后山本来寺、江湾丰子恺家,主持丰子恺皈依三宝仪式。
56岁壬辰大运。伤官驾煞,最忌壬水来克丙火,壬水坐辰,局中三辰,水势看似平缓,实则浩大,只因辰戌相冲,有土制水,为害尚轻。但是,三辰冲戌,土气泛滥成灾,又大有土重金埋之患也。金被埋,虎成猫,做为佛门高僧大德,辰运能否“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是为验也。60岁庚辰,原局两辰,岁运两辰,四辰相遇,壬水如高峡平湖,浩浩荡荡,直克丙火伤官,辰戌冲,戌中丁火熄灭,心疾暗藏也,此年弘一闭关永春蓬山,谢绝一切往来,专事修身著述。62岁壬午,双壬透干,克制丙火,水火相战,身体发热,渐示微疾;午戌欲合反局,午又破酉,拨了化神之根,再加三辰水库,给水助力,无根之金,难抵众土相埋也,戌被合而反目,土不通关,成水火相斗之势,水胜火败,心火已绝,往生极乐之其至也。10月7日唤妙莲法师抵卧室写遗嘱,10月10日下午写就“悲欣交集”四字,交妙莲法师,10月13日晚7时45分呼吸急促,8时安详西逝,圆寂于泉州不二祠温陵养老院晚晴室。
以上名为五行之论,总还是以我等世俗功利的眼光看待的。
【三】
乙木得丙火,注定是聪颖过人的,或倜傥风流,或文雅仁慈。何况寒秋时节,丙火伤官,秋阳暖照,有抗煞之意,则天性仁慈,惜老怜贫,轻财仗义。丙火坐戌,戌为乾卦,在尘世为受香火供奉之所,在天为天门之位,丙戌之功用如此,这难道不是天生的福慧根器?
戌土生酉、穿酉,酉却落空亡,乙庚合金而从,那根却是空如天籁的声音。即便没有修佛的家世熏陶,也会在世间机缘来临时,感受和流露佛意空明的点点滴滴,“人生犹如西山日,富贵终如草上霜。”这样的感怀,出自少年李叔同之口,仅仅是因为家道式微的缘故么?
看着“丙戌”这粒深埋的福慧种子,也就看到了他四周缠绕的魔障影形:辰土、庚金、甚至酉金,它们既是天时五行阴寒肃杀之气,也是世俗间功名财气之诱惑。乙酉落空亡,空即空灵之性,空门之意,乙酉一柱合年时庚辰,以我身心之空,囊括大千世界之实,这是怎么的弘法气度,这种气度,已天然生成。宇宙唯有大空,才能盛下亿万星体,人心唯有大空,才能盛下千学万才,容得世间之人。正如法师在《佛法非说空以灭人世》指出:何谓“空”及“不空”?“空”者是无我;“不空”者是救世之事业。虽知无我,而能努力作救世之事业,故“空”而“不空”;虽努力作救世之事业,而决不执着有我,故“不空”而“空”。如是真实了解,乃能以无我之伟大精神,而作种种之事业无有障碍也。
五行中,木火为精神,金水为物质;木火为智慧,金水为成就;木火为出世,金水为入世;弘一大师的命造,就构成了这样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伤官见官的破格皮囊,他早扔掉。一个是先天的伤官驾煞,要用源于天上的神火之丙,去战胜凡尘与物欲,超然脱俗,独立世外,用火的智慧,去充埴内心与灵魂,照耀人间的阴冷之身。一个是乙庚化金,从金而去,又不得不面对凡尘,饱食人间烟火,性情冷暖,创造自己的艺术世界,文化成就。于是,他的命运,就有了两种可能的轨迹:
一是入世的轨迹。当乙庚化金格成时,金,就是世间的功名财利,人情世俗。但原局有丙,须以戌土为枢纽,泄掉火气,成就从格,把原来的伤官化成七煞,原来的财星化成印星,原来的七煞魔掌化为空空的己身,以文化技艺的途径,取得功名富贵。
一是出世的轨迹。当命局破掉乙庚化金格时,生发起丙戌的种子,护持起火势,除去官煞,扫尽魔障,就会直达如来境界的空明。这一点上,上苍给了他神奇的命格,换格而不破的玄机,就注定了弘一法师是幸运的,他亲身体验了半生入世的荣华,又亲身渡入半生出世的清静光明。其实这一切,在前世都已做好了安排,今生只是来完成徒步的旅行,在从化的境界中入世,在驾煞的境界中出世。
弘一大师为什么薄盖当代艺名如浮云,舍天纵英才而不惜,毅然走出家苦行的路子呢?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专家学者给出过确切不移令人信服的解释。至于有人以“沧桑幻灭”、“人世无常”之类的说法,来推论大师的用心,实平庸之推论,凡人之心态,又怎么使人信服呢。通常,我们对人的看法,大约分为两种:一是平凡的,一是不凡的。一种是恋世的,一种是厌世的。恋世者脱不开红尘,厌世者则很消极,看透了世事沧桑,人生无常。但对弘一,在他内心的深处,既无痛苦烦恼之因,也无悲欢离合之相,有的只是一片纯真、纯美和至善。厌世,自然不能诠释,更非他的本物心境。无由可解,在世人的眼中,对这位有卓越成就的艺术家出家,感觉就是一种乖离,不可思议。他艺术成就,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高境界,他的存在,已达到了超越他自然的生命。只要他愿意,便可在他艺术生涯上,创造出更加不朽的精神,做一个中国的舒伯特、贝多芬或萧邦,这足以让他的生命大放异彩,流芳百世。然而,当他正要臻至此境时,却像他手下的琴键,未待曲终,便戛然而止,穿上了一袭僧衣,这叫世俗人如何能理解呢?这突起的转变,在他个人的生命上,固是一奇峰突出,天地顿分,抛弃一切世誉名利、亲友门生,对一个多情的艺术家来说,这是何等的绝断?这除了遭受人生重大刺激,因而愤世嫉俗外,还有何可以形容呢?所以有人以此揣度评价弘一,谓其就是“厌世遁尘。”
于是,人们转向命学,来求解弘一的答案。世人总想知道,丙戌这粒火种,是怎么出炉自燃,成了旺盛的香火。虽然说法层出,但所有大师们的解析,都浅显之析,就皮毛而解表像,触不到灵魂的深处。近一个世纪过去了,却仍旧是难解之谜。唯有从五行的意象,格局的转换,日元的弃舍,我们才能窥见源于上苍的佛旨:庚寅大运戊午年,寅午戌三合火局,大火烧化了庚金,破了从格,也就一把火了断了入世的功名利禄;大火簇拥了丙火,也就点燃了出世的佛缘,借着这盏明灯指引,他步入空明的如来殿堂。这个时候,我们以凡人心态,探究他的剃度,是出于自然还是源于失落,已是愚不可及。五行的大力,早已转动了乾坤大挪移的法轮。
这时候,一个图景又在我的脑际幻化成形,三十八岁的弘一,定格在大破大立换形换气之年,寅午戌三合火局,弃掉乙庚化金格,恢复了先天的伤官驾煞,丙火驾庚辛金的组合之象。丙火者,天上神火,火红之色也,庚辛金者,人间金器,金黄之色也,丙戌者,寺院也,驾煞者,“袈裟”也。这火红与金黄的组合,不就一个高僧身披火红的袈裟,金光四射,神采奕奕,照耀人间嘛。就连弘一出家的岁数,三十八岁,也定格在了一身袈裟之上,三者,离卦也,红色也,八者,坤卦也,黄色也,丽裳也。一切都是玄机,一切都是造化,一切都是因果。就象那年,我在峨眉山顶的清晨,久久等待,突然见到了日出时的佛光。
【四】
【五】
出家容易修行难。世间出家者众,但修成大德者寡。
因为众多的出家者,不是情场失意,感情破败,就是穷困潦倒,难对苦难。不是看破红尘,就是厌烦人世。不管怎样,都是失意之因。但弘一的出家,与失意没有丁点因果关系,而是艺术研究,功名成果达到顶峰时,智慧之光的自然眷顾。是肉身的脱胎换骨,是智慧与灵魂的彻底换形。从大运看,庚寅辛卯,寅戌拱火是修行,卯戌合火更是修行。一切的机缘,都在寅运马年而出现。
作为高僧书法,同样是出家的艺术大家,比起智永和怀素,尽管身披袈裟,寄身禅院,大有“狂来轻世界,醉里得真知”的醉狂,但似乎他们的一生并未以坚定的佛教信仰和恳切实际的佛教修行为目的,他们不过是寄身于禅院的艺术家,完全是艺术家的气质与浪漫。还有八大山人笔下的白眼八哥形象,实是一种发泄,一种讽刺,是入世的,并未超然。比之他们,谁才算真正进了佛陀的境界?唯有弘一,皈依自心,超然尘外,要为律宗的即修,为佛而献身,是一名纯粹的佛教大家。作为佛门外人,即使无知于法师的佛学成就,看到他的墨迹,就足以让人受用不尽佛境的安详。
弘一的灵魂走向,值得我们追究生命的本相。人的生命层次,应该可分为三类:第一层是本能的自然生命,第二层是文化的道德生命,第三层是内在的自觉生命。自然生命是肉胎凡身,道德生命是智慧生命,自觉生命是灵魂升华。前二者都是入世的,追求自然生命的价值,文化,艺术,事业,功勋,伦理,道德,等等,以此体认道德生命的价值。但第三层,却是出世的,须要彻底否定自我,抛却世间私情,才可达到灵魂的升迁,进入空空无我的境界。弘一大师,实至名归,达臻了这一至高境界,成为一代高僧。他致夏丐尊的遗书上留有二偈,充分证明了他内心的高华与充实:“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执象而求,咫尺千里。”“问余何适?廓尔忘言,华枝春满,天心月园。”这是艺术人格与宗教人格的结晶,“华枝春满,天心月园”,求诸争名逐利的芸芸众生,又有多少人可以想像如此园融的生命情操呢?
1942年壬午,又是一个马年。上一个马年,大师从尘世超脱,丢下了一切功名声誉,进入佛门。这一个马年,大师的灵魂更要升华超脱。世俗的眼中,这个马年,不幸水火相遇,无情而战,克灭心火,要了所谓的肉身,终了所谓的寿命。但在智慧之眼中,这个马年,水火相遇,怎么又不是水火即济呢?这年农历九月初四,戌月亥日,一个天门,一个地户。乘着承天寺过化窑的烈焰,法师正往生净土极乐世界。大火熊熊燃烧着,突然,“辟卜”一声脆响,一道佛光冲出过化窑,直上霄汉,天空立时出现耀眼的七彩光环,光环衬托出慈祥的“三世尊”佛祖,足有三分钟之久,诵经的僧尼和众多赶来的善男信女,无不为之震惊,“阿弥陀佛”,声声不断。当“三世尊”佛光消失之后,七彩光环仍久久未散,直至夜幕降临。
至今,承天寺的余热,仍然温热着闽南的泥土,并不断向中华深处传播着,大地从此褪不掉记忆的色彩。虎跑寺的灯一直亮着,讲述济公之后五百年,又一个神圣灵魂的传说。试问天因,弘一之后五百年,又谁是他佛光的继任者呢?我这肉身凡眼,看不见五百年后的佛光,但写过这些文字,自己的血液与灵魂,分明经受了一次过滤式的洗涤!
2014年2月11日于厚德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