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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炒吃麻子炒麦子

(2011-03-07 14:36:09)
标签:

凉州

麦子

麻子

二月二

王哥放羊

文化

分类: 文化散文随笔

二月二:炒吃麻子炒麦子

文:王相山

二月到来,草芽发,响堂峡里种庄稼。
王哥一把我一把,种下的葫麻赛头发。
——凉州民歌《王哥放羊》选摘

   

    “蒙蒙亮的瞌睡小姨子的嘴,鸡儿骨头羊脑髓。”这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乡村里最流行的“四大香”。就象如今各式各样的黄段子,荤段子,充斥于网络手机一样。“四大香”象烟锅,常吊在汉子们的嘴上。鸡儿骨头羊脑髓,确实香,一听,口水直淌哩。蒙蒙亮的瞌睡,真真香,睡到大天亮,爹的巴掌搁到屁股上,都不愿起大炕。说小姨子的嘴香,我就闹不明白了,不就两片子准看不准吃的肉嘛,能有羊肉鸡肉香?我的证据是,我哥有个小姨子,山里丫头,过年过节常来我家看她姐,一块儿吃饭时,楞不防,嘴里就会冒出一股臭味。后来才知,人家也嫌我嘴臭,都是半斤八两,打小没涮牙的缘故。在那个贫乏的年代,庄稼人一年吃不上一次鸡屁股,羊下水,睡不上一个好觉。四大香,就成了庄稼人的一种盼头,活头,想头,更是庄稼人的精气神。只要嘴里哼哧上一遍,Q式的精气神就来了。
    吃上四大香,日子赛天堂,真的是一种梦想。其实,乡村里最实在的味道,是麦子的味道,麻子的味道。麻子的香,乡村里还有一句经典的话叫:“麻雀儿吃麻子,香到脑壳子。”那味儿,你想有多香,就有多香。“二月到来草发芽,响堂峡里种庄稼”。谁家的汉子,在村巷里唱起了《王哥放羊》。但响堂峡在那儿,谁都不知道。就想问娘。我疯野进院子,听见厨房里风匣正响。那是乡村里特有的一种声音,每当清晨,或者傍晚,各家各户的风匣,就啪嗒啪嗒,赋有节奏地响起来了。娘正坐在厨房烧火,一手拉着风匣,一手往灶火里入着麦草,灶火里,火舌呼呼地舔着黑黑的锅底,呼地窜出一股火,往娘的脸上扑。娘把头轻轻往后一仰,就躲过了火舌的流氓。我问娘,《王哥放羊》里唱的响堂峡在那里?娘略微一思谋,眼神狡黠地一望,就把风匣拉的更响了,啪嗒啪嗒,这不就是响堂峡嘛。那响堂峡里怎么种庄稼啊?娘抬起入麦草的手,指了大铁锅道,我这不正准备给你们种庄稼哩嘛。娘种的不是生根发芽的麦子,而是给我们炒炒麦子哩。娘把风匣比做响堂峡,形象,生动,智慧,再正确的答案,也没娘的答案有趣有味了。
    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也是地气上升,百草返青,开犁种地的时节。这时候,乡村里有两个千古不移的风俗,就要上演。一是剃头。腊月里,有钱没钱,剃个光光头了过年。二月二的剃头,就是新年后的第一次剃头了。借着龙抬头的日子,剃个光头,理个发,据说一年的毛骚就不犯了。这个风俗,我到现在还坚持着,无论多忙,二月二的发是一定要理的。二是“二月二,炒一炒”。乡村里,有豆的炒豆,有麦的炒麦,若有麻子,往麦子里掺和一点,炒麦子的味道就更香了。炒一炒的含意,五花八门。北方的乡村,因为旱多雨少,庄稼没了雨的滋润,百姓的日子就很难过。一个冬天,龙王爷昏睡不醒,响雷不打一个,响屁不放一个。所以到了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百姓怕龙王爷睡过了头,就炒五谷。炒者吵也,让五谷在铁锅里霹雳啪啦作响,憋开龙眼,炒醒龙王,好让它吃饱肚儿,呼风唤雨,带一个风调雨顺的年景来。但二月二的实质,在我看来,是龙王爷的名儿,娃蛋们的肚儿。每年的二月二,是村子所有的娃蛋们最兴高采烈的时节。人人口袋里有炒货,随意一抓,就可扔进嘴里,嚼出满世界的芳香。那年,我的口袋里装的是麻子炒麦子,杜六装的是炒青豆,陈尕球装的是炒玉米,我们就你一把,我一把,相互交换着吃。装一样东西出去,吃几样东西回来,这就是交换的味道,乡村的味道。但是,乡村里这样的味道很短暂。过了二月二,家家户户,逐渐的青黄不接,炒货就吃不到了。娃蛋们嘴馋,就摸溜到队里的饲养场,从牛槽里偷一把牛的豆料,生嚼生吃。那个年月,人饿的面黄肌瘦,没有力气,农活主要靠牛马,大人们可以挨饿,但牛的豆料不能少。到了冬天,若能偷几把豆料回来,就掏了炕洞里红红的火灰,霹雳啪啦,烫熟了吃。
    娘已经把锅烧热了。娘要我帮她烧火,她炒炒麦子。我说我炒,就拿了筷子往锅头上爬。娘说,下来,你会炒个屁,搅不上三筷子,麦子早被你炒焦了。娘还记得前几天的事。我和妹妹偷着炒炒麦子,结果炒了一碗,生的生,焦的焦,吃的肚儿发胀拉稀。炒炒麦子,看似简单,实有讲究。用柴火把铁锅烧热后,取一两碗麦子,倒入锅中,要用筷子均匀地搅拌。还要掌握火候,火太猛,皮焦里生,火太弱,半大天炒不熟。炒到七成熟时,添一些麻子,再均匀搅拌。等麻子熟了,麦子也就完全熟了,把它倒入碗里,稍晾之后即可吃。炒好的麦子,色泽金黄,酥脆清香。金黄金黄的麦粒儿,饱满的,就裂开了嘴笑,泛出云朵样的面白。我往灶火里入了两把麦草,就听得锅里的麦子霹雳啪啦地响开了,那是麦子受热开裂的声音,象万马的蹄音,密集的鼓点。娘刷刷地搅拌着,象指挥着千军万马的战场。我经不住那声音和香味的诱惑,忙站起来,抢着从锅里抓了一把,左右手捣腾着晾晾,呶了嘴吹吹,就烫烫地丢进了嘴里,咀嚼一番,咽进肚里,立时,一条火龙刺溜溜钻进了胃里。娘说:急什么,还没有放麻子!
    麻子,是麻的种子。麻的皮,剥下来,可以搓成粗粗的麻绳。麻绳是庄稼人的帮手,立木上梁,离不开麻绳固定;套皮车,拴牲口,离不开麻绳的力量;拉麦子,打碾场,离不开麻绳的捆绑;人死了还可以抬棺材,比钢丝绳还结实呢。也可以捻成细细的麻绳儿,纳鞋,锥鞋。更直接的用法,是人死后,孝子们披麻戴孝,纪念先人。麻子可以榨油,乡村里,除了胡麻油,菜子油,就数麻子油香了。自然,麻子炒了吃,更香。但乡村的麻子,不大面积种的,只种在谷子地,山药地,小麦地埂边上。产量少,就稀罕。单纯炒麻子,不免有点儿奢侈,就在炒麦子里掺一些,提味提神。收成好时,仓里有粮,娘炒炒麦子便是小菜一碟。但到年景不好时,炒一顿炒麦子,都是难事。有一年,年刚过完,家里就没吃的了。村子里的人都出去讨饭。二月二,娘就静静地等爹。爹在饲养场给牲口铡草,每天都能从麦草堆里抖擞出些秕瘪的粮食,扫堆,连土带草稍的,用大襟衣裳兜揽回来。碰上好运气,一次能兜回来一两碗麦子。等爹回来,娘忙用簸箕簸净尘土草屑,摘净细碎的石籽,马粪渣什么的杂质,就放锅里给我们炒,吃起来喷鼻香。
  我上初中时,文革结束了,为了抢抓失去的时间,复习功课,学校规定中午不能回家。不能把黄金般的时间浪费在来回折腾的路上。同学们就都自带干粮。那时,同学们带的干粮有三种。一等干粮是馍馍。当然全是黑面馍,白面馍馍再富有的人家,不到过年,很难吃上。二等干粮是炒面。有粮食的人家,一次把麦子炒熟,磨成面粉,就吃炒面。三等干粮是炒麦子。每天早上,娘给我准备的是三等干粮。炒一碗,装进书包,再三叮咛,到中午了吃。但有时,不到第二节课,肚子就饿了。课堂上,不时就有偷吃干馍,炒面,炒麦子的声音。很象黑夜老鼠偷吃麻子的声音。一次,黑宝子刚往嘴里偷填了一把炒面,就让语文老师逮了个正着:黑宝子,你站起来,回答老师个问题。黑宝子猛地站起来,刚填进嘴的炒面,还没让唾沫渣子拌湿,嘴一张,噗地一声,满嘴的炒面就喷到了前面女生的头上。黑黑的头发立时变成了白发,惹的全班同学哄堂大笑。还有一次,我正低了头偷吃炒麦子,被数学老师发现了,就没收了我的书包。等到中午,去问老师要了书包,伸手抓炒麦子吃时,书包底儿上的炒麦子只剩了零零星星的一把。我才知道,老师的肚子比我饱不到那里。
    想想童年,想想过去的岁月,就是这些时紧时缺,貌不惊人的五谷杂粮,养育了乡村,养育了家园,养育了生生不息、勤劳智慧的乡民!就是那种响堂峡里啪达作响,刷刷炒动,霹雳啪啦的声音,给了我们音乐般的童年,鼓点般的生活。现在,家乡的生活早已今非昔比。“二月二、炒一炒”早已变成了一种时尚,走进了市场。家乡人用家乡著名童话作家赵燕翼的童话作品《金瓜银豆》命名,开发了黄羊川小杂粮炒货系列:麻子炒麦子,炒大豆,炒黄豆,炒脑核豆,炒青豆子,炒白豆子,用高档礼品盒包装,每盒装六样炒货,很是走俏。每次回到故乡,我都要买几盒回来,闲静时,一粒一粒丢进嘴里,慢慢地咀嚼,慢慢地回味,那段永远无法忘怀的童年。
    春天是万物生情的季节。惊蛰过后,真正的春天才开始了。冻了一冬的地皮酥醒了,夜夜膨胀着它的性情;草芽开始发情,吐出了嫩黄的新芽。好多的动物也开始发情了。人受不了自然的诱惑,也就发起春情来了。凉州民歌《王哥放羊》就开始响彻在乡村的天空,流淌在汉子们的心里。小时候不懂大人的秘密,现在终于懂了。民歌就是汉子们生情的声音啊。因为春天里,在人生的不远处,巷道里,门道里,说不定就有一位漂亮的尕妹在等着啊。“大门道里搭了个话,二门道里亲了个嘴。我给你王哥说悄悄话,你去给我买手帕。西宁的手帕麻子花,兰州的手帕价钱大。价钱大了价钱大,你去了给我买上吧。要买买上一对子,姑娘连王哥能好上一辈子”。

                                     2011年3月7日改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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