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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边城》的悲剧性因素

(2010-08-23 10:10:44)
标签:

船夫

二老

《边城》

翠翠

茨滩

教育

分类: 高中语文必修课教学

                              小说《边城》的悲剧性因素
[内容提要]:小说《边城》透露出一种宿命感和神秘感。老船夫为了外孙女翠翠,好心办了坏事,愿望与现实的矛盾,造成小说悲剧性因素之一。翠翠在与大老、二老的纠葛中,为爱与被爱的痛苦折磨着,是造成小说悲剧性因素之二。而二老与翠翠间的种种恩恩怨怨,形成小说又一悲剧性因素。理想与现实、爱与被爱,恩与怨构成《边城》的几个悲剧性因素,其共同根源在于命运的悲剧。

[关键词]:沈从文、边城、理想与现实、爱与被爱、恩与怨、悲剧性因素、宿命感、命运悲剧。

  《边城》作为沈从文的一部中篇小说代表作。初读来,如朗诵一首诗欣赏一幅画,充满民间田园牧歌式的诗情画意。透过小溪中升起的浓浓水雾,隔着岸边飘来的柔柔歌声,巡视整条河街与渡船,偏远的边城渐渐融入了生活中的大千世界,美好愿望与残酷的现实,爱与被爱的幸福与痛苦,恩与怨的牵牵连连,在这部小说是得以充分展示,使读者读后难以释怀,难以不再思索人生与命运这部大书,小说《边城》透露出较浓厚的宿命感。
    关于《边城》,沈从文曾经说:“将我某种受压抑的梦在纸上。……一切充满了善,然而到处是不凑巧。既然是不凑巧,因之素朴的善,终难免产生悲剧。故事中充满了5 月中的斜风细雨,以及那点6月中夏雨欲来时闷人的热和闷热中的寂寞。……这样一来,我的过去痛苦的挣扎,受压抑无可安排的乡下人对于爱情的憧憬,在这个不幸故事上,得到了排泄与弥补。”“……事实上却等于把我那小小地方近两个世纪以来形成的历史发展和悲剧结局加以概括性的记录。凡事都若偶然的凑巧,结果却又若宿命的必然。”“……内中写的尽管只是沅水流域各个水码头及一只小船上纤夫水手等等琐细平凡人事得失哀乐,其实对于他们的过去和当前,都怀着不可形诸笔墨的沉痛的隐忧,预感到他们明天的命运——即这么一种平凡卑微的生活,也不容易维持下去,终将受到来自外部另一方面的巨大势能所摧毁。生活似异实同,结束于无可奈何情形中。”当生活中的种种情感都顺乎自然向前发展时,却有着这样那样的阴差阳错与偶然。因此,小说容纳了现实和过去、生存和死亡、恒久与变动,天意与人为等各种命题,笼罩在整部小说之上的是一种无奈的命运感。人应该在正视自己的悲剧命运时,不改自己的天性,一代代地生活下去,而且不泯心中的希望。
《边城》中山、水、人构成了一幅人与大自然和谐相处,又相互矛盾的关系。青翠葱郁的竹山,清澈见底的溪水养育着勤劳善良的边城人们。又如大自然的错综复杂,息息相生,《边城》人物理想与现实,爱与被爱、恩与怨交织的生活之网,命运的捉弄,造成一个顺乎自然的爱情故事以悲剧告终。
一、良好愿望与残酷现实的悲剧
山的宁静、幽深仿佛是祖父的性格写照。老船夫一生勤劳,五十多年的摆渡生涯,任劳任怨,鞠躬尽瘁,从不失职。这样一位老人经历了风风雨雨,人生的坎坎坷坷。对于大自然他有一种崇敬,一种韧性,就像一根苍翠的竹子傲然挺立,贫穷的生活没有压弯他,他是那样茁壮而顽强的生存着,身体硬朗,七十多岁的老人仍每日渡船经人方便,获得仅能维持祖孙两代人清贫生活的物质条件。贫穷并没有让老船夫感到凄凉愁苦,他依然是那样的爽朗快乐,他爱女儿,爱孙女,爱他所交往的那些人,老船夫为别人而活着,从不计较个人得失。对于女儿,尽管觉得做出了让他感到惭愧的事情,而老船夫却没有更多的责怪,就在女儿喝了溪中的冷水死去后,老船夫依然一手抚养那个“爱”的结晶翠翠长成一个美丽的少女。对于翠翠,则更倾注了老船夫全部的慈祥与仁爱。平日的相处,吹笛唱歌,说笑讲故事都充满浓浓的祖孙情。小说最能充分体现老船夫对翠翠的爱,却在于他希望翠翠有一个如意的归宿,能够得到自由幸福的爱情上。“我终究有一天会死去的,翠翠怎么办呢?”这样的念头在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身上,是如此自然而然的产生并加深,于是为翠翠找寻爱的归宿成为这位坚强老人一块心病。然而正如小说中“好事多磨”一样,在一个闭塞落后的边城里,人与人的情感虽然如此真实自然,今天人们读来仍有一种震撼人心的美与善的力量。而善良的人们碰在一起,互相的体谅、互相的猜忌,不可避免的矛盾就自然而然产生了。悲剧的产生本身在于美好事物的破灭,正因为小说不断告诉读者老船夫的善良美好纯真,他对周围的人是善的,对翠翠的爱是美的,但美好的事物在残酷现实面前最终破灭了,至善至美的人自身也毁灭了,于是悲剧产生了。因为老船夫慢慢知道了孙女的心思,便以为大老应该是翠翠的爱,于是出谋献策,让大老走“车路”,这都使心有所属的翠翠心中多了一份挥之不去的愁苦,好心却办了坏事。而当老船夫真正了解孙女的爱在二老身上时,大老的负气下辰州往茨滩却翻船身亡,遇难原因之一似乎落在老船夫身上,一切的误解使小说矛盾加剧加深。二老依然恋着翠翠,翠翠也喜欢二老,但老船夫看到二老及其父顺顺的“冷淡”,误以为二老无意于翠翠,加上中寨人的戏言,顺顺的怨言与冷遇被老船夫信以为真,那么翠翠的爱既然在老船夫看来已经无法实现,自己千方百计的掇合也就徒然无用。当这位善良的老人无法让自己心爱的孙女如愿,他怕翠翠的自尊受到伤害,独自忍气吞声,悲剧的发生也就在情理之中了。一位老人在暴风雨中,随着屋旁的白塔,随着流星陨落一道消失了。老船夫带着他无限的悲凉、遗憾、失落,带着他生前愿望无法实现的巨大痛苦,郁闷和忧愁,无声无息的永远睡着了。一位善良的老人就这样猝然离世了,究其原因,老人良好的愿望与残酷的现实不能相称,是造成老人悲剧原因之一。老船夫太善良了,他不收过渡人的钱,即使别人把钱扔在了船上,他也要奉还,实在无法,就将钱换成茶烟给过渡人方便。他与河街人的交往,喝酒聊天就像是一家人,渡人过船总是不遗余力给人方便,念人之所念,急人之所急,考虑别人的太多了,往往可能使自己失去一些东西。一个有爱心的人,无意当中却最容易受到别人的伤害。无论是来源于自身性格,还是外界环境因素。善人才会有悲剧,心中没有善,一个没有美存在的事物,悲剧不可能产生,恶人的毁灭,引来的是人们拍手称快,可是美愈真,善愈多,悲剧情节气氛也就愈重,给读者的震憾力也就更加强烈。为了翠翠,他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事情,但这位好心人还是办了坏事,许多的误解和矛盾仿佛因了他的掺合反而出现。美好的愿望与残酷现实的矛盾,造成了小说一个悲剧性因素。生活中许多美好的愿望在努力实现过程中,却因了种种原因使事情越变越糟造成了悲剧结局,生活中的悲剧通过一位老船夫的历程得以再现。理想与现实常常是矛盾的,良好的愿望未必全有好的结局。生活中许多人为了自己的理想,不懈追求,但现实却常与之愈离愈远,甚至于出现了悲剧。如果我们只看到悲剧的结果,那么翠翠的结局是不幸的,但谁又能否认老船夫的努力,老船夫的好心不充满了人世间的至真至善至美之情呢?美好的人性被作者发挥到了极致,一种出于人类本能的血缘关系,一种毫无私心的不懈追求。人们常说,母爱是无私的,而面对老船夫,我们似乎可以这样理解,老船夫天性的善良、坚强,使他内心充满了对美的热爱,热爱美丽的大自然,青山、绿水、翠竹和热爱周围的所有人。现实虽然可悲,但在老船夫的追求中,我们仍能看到那颗美丽的心,看到人性中美丽的光芒,在感慨翠翠不幸之中,更多的充满了对老船夫的喜爱乃至崇敬之情。小说让读者不只是认识到理想与现实的差距、矛盾,更让人认识到理想的美好,追求的快乐,不是因此沉沦,反而多了对生活的认识,振作起来,追求真善美的生活。
祖父是一个阅尽人事、饱经风霜的老人,他称得上是苗族古老历史的象征。在祖父的身上,同样流淌着炽烈的爱,也存在着难以排遣的矛盾与孤寂。祖父对翠翠的爱寄托着对不幸的女儿的哀思,他的后半生是为翠翠而活,他的惟一的生活目标就是要使翠翠快乐。但他并不真正了解孙女儿内心的情感躁动,他只能用一些不切实际的空洞的话语来安慰孙女儿:“不许哭,做一个大人,不管有什么事情都不许哭泣。要硬扎一点,结实一点,才配活到这块土地上。”他的许多活动都是围绕孙女儿能有一个好归宿展开的。但他又害怕翠翠会重蹈母亲的悲剧,所以,他去探天保的口风,征求翠翠对天保兄弟的看法,给翠翠讲她母亲的故事,唱那晚听来的歌,也因此他没有把天保兄弟的选择直接告诉翠翠,只是提醒翠翠注意夜晚的歌声。然而他的努力并没有让翠翠理解,也没有成就翠翠与傩送的爱情,反而导致一些误会。从表面看,他是一个快乐、豪爽而略带幽默感的老人,但透过他的言行,我们却能感觉到老人心中的那种爱的矛盾和无奈的孤独。悲剧的产生本身在于美好事物的毁灭。正因为小说不断渲染、刻画,告诉读者老船夫的善良美好。他对周围人是至善的,对翠翠是至美的。但美好的事物在残酷现实面前,最终破灭了,于是种种的悲剧因此产生了。
二、爱与被爱的悲剧
翠翠,既是人的至性——爱情的女儿,又是大自然孕育与教化的女儿。在她身上“天人合一”,她是美的精灵与化身。一个“爱”的结晶,却没有得到“爱”的结果,她天性活泼可爱,勤劳听话,聪明智慧,美丽是她的具体表现。帮爷爷撑船,种菜做饭等作为一个少女所做的事,翠翠全都能做,小说中翠翠与祖父关系如此和谐,他们之间互相体谅、互相关爱、相依为命。美丽的翠翠,天生天养,大自然滋润生长的翠翠,如同大自然的巧夺天工,难怪人见人爱。虽然从小缺少了父母之爱,但祖父的疼爱似乎弥补了她的先天不足,随着岁月流逝,年纪增长,翠翠的爱也与日俱增。端午节与爷爷分手后,焦急等待中,邂逅了二老,“你这个悖时砍脑壳的!”“让河中大鱼咬你”似怒实嗔的戏谑中,从此爱的种子在翠翠幼小心灵朦朦胧胧萌发,翠翠除了为爷爷而活着外,生活中又多了一个人,在她心中荡起爱的小舟。触景生情,每到端午节,翠翠总是想起到河街看划龙船,因为龙船与老二有着一种必然的联系。即使在两年后,在她说不想去看的时候,翠翠心中的爱却更显得浓厚。一次二老送回祖父的酒葫芦,翠翠看见觉得很面熟,在渡船上听二老赞美自己,送二老过溪时“抿着嘴儿”、“不声不响”、“很自负”的样子,见到恋人内心羞涩而又自矜,激动而又自尊,既不轻浮又不撒野。表现出翠翠对爱情的自觉,自矜与自尊。不仅如此,这一次他们又有了面对面的交谈,二老发出了对翠翠的邀请,翠翠因此看划龙船比赛。在顺顺家吊脚楼上,翠翠听到了别人的议论,明白了自己心上人其实也在喜欢自己。同时王团总的女儿以及碾坊也就似乎成了他们之间爱的羁绊,在物质条件贫瘠的边城,一座碾坊自然胜过一只渡船,善良的翠翠心中便多了一份忧愁,爱似乎将被埋葬,但“剪不断,理还乱”,爱做梦的少女翠翠把生活中的渴望带入了自己的睡梦中,听到了二老的歌声,梦见了象征爱情的虎耳草,对二老的爱因大老的提亲反而变得更加明朗更加坚定。大老的遇难,却使二老对老船夫祖孙有了误解,使翠翠的爱变得捉摸不定,变幻莫测。疼爱她的祖父不便直言,少女的翠翠更难以启齿,翠翠的爱只能在梦中实现,只有通过梦中飞到悬崖上摘取虎耳草得以体现。翠翠对二老的躲避,顺顺父子对老船夫祖孙的冷淡,逐渐拉大了翠翠与二老的距离,于是翠翠爱情的悲剧也就成为了必然。生活中爱与被爱的痛苦折磨着两个有情人,而有情人未必终成眷属的结局在小说边城中得以印证。人们常问爱与被爱到底哪个更幸福,答案当然各不相同。爱一个人与被爱都会有幸福与痛苦,当翠翠去爱二老的时候,她的内心充满了温暖,感到了幸福,睡梦中飞到了悬崖,摘取虎耳草,仿佛也听到了情人为她唱的美妙歌声。她的内心有了寄托,对于端午节也有了特别的企盼,赛龙舟的鼓声时时骚动着她那颗已经驿动的心,在与祖父略显寂寞孤独的时候,心中更多了一份思念和寄托,生活在她面前似乎就变得更美好了。但与此同时,因了爱二老,翠翠也就有了思念而不得的痛苦,想要一个归宿却终于没能实现的不幸。翠翠还被二老和大老同时喜欢着。被二老爱着的翠翠,确实感受到了一种不可言状的幸福感,可正如所述翠翠被二老爱着却也有着无尽思念的煎熬,结局的捉摸不定,更让绵绵的痛苦无尽的折磨着翠翠。至于被自己不爱的大老所爱的翠翠,小说中虽没有直接写出翠翠如何的痛苦,但二老的表现,祖父的误解,顺顺的冷遇等使翠翠事实上承受的痛苦,又何尝与大老没有关系呢?在爱与被爱之中,一个少女翠翠尝到了幸福与痛苦所酝的生活之酿。
翠翠对祖父的爱带着一些任性、一些娇气,而对天保兄弟的爱则带着少女的羞涩和幻想。由于她感觉到祖父不理解自己,便设想着自己出走给祖父带来的“惩罚”——让祖父尝尝失去她的痛苦;可是当她想到祖父的无奈便又为他担心起来,于是一次次地叫祖父回家,生怕两人真的就会分手。这生动地反映出翠翠对祖父的依恋之情。文章最精彩之处就在于翠翠的“哭”。哭得那么的突然,那么的深沉,那么的久长。翠翠的哭,祖父自然不理解,连翠翠自己也觉得好笑。但正是这哭,反映了翠翠内心对祖父的负疚感、无人解怀的孤寂感以及梦与现实的矛盾感。淋漓尽致地刻画出一个青春少女的躁动不安的心理。从整部小说来看,翠翠似乎一直生活在一种梦幻中,她只能在梦中才能品尝到爱的甘露,而现实却似乎离她很远,于是,她只能凄凉地守候,孤独地等待。从翠翠身上,我们也看到了苗族青春少女的那种对美好生活的渴望与追求。事物只要存在矛盾冲突,而冲突双方又无恶意,有的是真实善良美好愿望,人们愿意为爱而亡。这种爱由于命运拨弄,爱的主体无法控制爱的方向,悲剧随之不可避免的产生,小说情节充满神秘感与宿命感。人的挣扎、追求、努力在命运的大手中,爱不能实现,人在命运面前显得多么软弱无力,命运悲剧控制着名人爱的方向,前世注定的感觉油然而生。

三、恩与怨交织的悲剧
小说不仅通过老船夫祖孙两人的悲剧证明了爱的难以实现,生活的难以如愿。同样通过顺顺两个儿子大老天保、二老傩送,一个为“爱”而亡,一个为“爱”而离的结局,阐述了生活中的恩恩怨怨。天保的一见钟情,使他在美丽的翠翠面前折服,他深深的爱上了翠翠,并大胆的表白,在听了老船夫的意见后,走了“车路”,让家人到老船夫家提亲,等候翠翠的答应。天保对翠翠的爱,是这样坦率与直白,当他得知弟弟也爱上翠翠后,尽管已走了“车路”的他,还想走“马 路”为翠翠唱三年六个月的歌以博得少女的芳心,在明知必然败在二老手下时,选择了下辰州往茨滩,也就选择了一条不能为爱而生,就要为爱而亡的不归路,也许天保的死,不仅是被水淹死的,而更主要是因为爱的不能实现,爱的无望与破灭,天保的弟弟傩送,与翠翠天生一对,人称“岳云”,本来对与翠翠的爱充满了自信,认为翠翠对自己早已心有所倾,但面对好事的老船夫捉摸不透,由自信转为疑惑,当面对似乎造成哥哥死亡的老船夫时,傩送更是难以接受。“爱”而不知所终,对翠翠的爱而不能实现,对亲人的爱而不能忘怀,选择远离就成了傩送似乎唯一的选择。多情的二老带着内心的忧伤与思念,带着他对翠翠的爱与对大老的爱远走他乡了,恩与怨的矛盾构成小说又一悲剧性因素,生活中的恩恩怨怨造成多少悲欢离合,小说《边城》以此再次说明生活中这一千古不变而又平凡的道理。大自然无私的恩泽,给了边城人们相互关爱的浓浓乡情、亲情与人情,这些仿佛成为远离外界边城的至善至美之处。老船夫摆渡生活对许多边城的人们是有恩的。而每月的津贴也使边城人们对老船夫有恩,这位尽职的善良老人,他在边城处处受人们尊敬,可就是他,使大老认为自己不能得到翠翠,“鬼知道那老的存心是要把孙女嫁个会唱歌的水车,还是预备规规矩矩嫁个人。”产生了对老船夫的怨。还是他,因为大老负气下滩遇难后,使二老及其父顺顺都认为老船夫应对大老的死负有一定的责任,从而产生了对老船夫的怨。生活中的恩与怨,往往来源于缺乏各自间相互的真正了解和沟通,可是现实中无法了解和不愿沟通,又往往成为人们心理的一种障碍,无法完全克服的障碍只要继续存在着,似乎人们之间的恩与怨也就无法消弥,即使是在边城这样一个人情至美至真至善的世界里。小说未尝不是在告诉我们,只有更多的相互了解和相互交流与沟通,才能稍稍减少生活中的恩与怨,而翠翠这样的悲剧也才会更少一些。
对天保的刻画不多,但这个人物的性格却同样鲜明地突现在我们的面前。他爱翠翠,但无法让翠翠同样爱上自己,当得知弟弟也爱着翠翠,便怀着十分复杂的感情退出了角逐,既表现出浓重的手足之情,又流露着失败的落寞。从他对老船夫的冷冷的神情和生硬的话语中,我们可以看出他的内心是多么的矛盾和痛苦。为了爱,他孤独地外出闯滩;又为着爱,孤独地客死他乡。人世间的恩怨是非谁能说对否,但恩怨的产生发乎内心,产生自然。内中的人物似乎都没有明显错误,仅仅是相互间不能沟通,互相误解。人类自身情感的弱点无法克服,无法避免,相互猜疑、误解,行为的犹豫、动摇不能果敢,不仅是性格弱点,在偏远的边城,在当时信息沟通是有限的,“车路”“马路”“探听”“梦想”,这些手段,内心意思都无法也不可能表达,此时此境,不能明确表达,时代与环境的悲剧,势必造成人物自身命运的悲剧。

四、飘摇不定命运之舟的悲剧
小说《边城》种种悲剧性因素之中有它的共同根源即人生命运的悲剧。充满着人类阴差阳错的神秘感和命运感在自然描绘中表现一种化外之境的生命形式。诗情画意中闪烁着边地原始神秘性和浓厚地方色彩,在山灵水秀,人性淳朴中散发着悠远的忧郁。老船夫善良愿望却终于不能实现,小说安排他女儿与军人私奔不能而喝水自尽,留下尚在襁褓中的外孙女的悲惨情节,已为全文渲染了悲剧气氛。随着情节不断向前发展,一位勤劳善良,有着至善至美心灵的老人形象树立在读者面前。他希望外孙女翠翠能有一个美好归宿的愿望,他与艰难生活抗争的意识,似乎自己完全没有什么过错,却招来了别人的误解,又似乎是命运的捉弄,阴差阳错,一次次的努力,都使事情朝着老船夫的愿望离得越来越远。命运的捉弄,让他担心过去女儿身上的悲剧在翠翠身上重演,他希望翠翠有情人终成眷属。在诗情画意的自然环境和至善至美人情关系中,一位老人的素朴愿望,如一根精神支柱,维系着老人的生命之舟,不测命运,犹如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冲走了渡船,冲垮了白塔。大自然的风云变幻与老人莫测命运交织,白塔倒了,老人的生命也随之结束。老人在命运面前无法把握,无法控制。而年幼的翠翠还在她出生之时,不幸就降临在她身上,父母双双殉情而亡。“爱”的结晶的翠翠虽然成长过程中,得到了老船夫千般的呵护,可这种祖父的爱既不能代替父母之受,也不能维系多久,年老的祖父必然也终于离她而去,剩下翠翠孤身一人。翠翠命运的悲剧可谓与生俱来的,出生时的不幸,长大后她萌发对爱情的追求,命运再次捉弄,二老为爱而离,祖父也去了。面对这样悲惨的结局,尽管作者有颗善良的心,小说结局写道“这个他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可在命运冥冥安排中,翠翠是否会出现更悲惨的结局呢?浓浓的宿命感与神秘感笼罩在《边城》这部小说中。即使是年轻力壮充满生命力善于与大自然抗争的大老,二老也难逃命运的悲剧。大老熟识水性,可恰恰他是被水给淹死了。二老赛龙舟是好手,可一上岸,二老却似乎成了命运的旱鸭子,在命运之舟中屡屡翻船。二老心中怀有对哥哥的愧疚,对翠翠的难以忘怀,这些使他内心矛盾,终于选择了离家出走,命运不测再次体现在二老身上,他独自品尝了生活的苦酒,罪恶感与思念情从此必将缠绕他的身上,只要大老不能复活,悲剧命运也就无法摆脱。
归根到底,小说《边城》在种种悲剧因素之中共同的根源就在于作者想告诉我们,命运是难以捉摸的,人在命运面前经常是无可奈何的,诉出了悲剧命运无法摆脱这一忧郁而沉重的话题。小说通过种种“误会”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展现人物的心灵世界,透露出一缕令人心酸的淡淡的悲哀。小说写翠翠误会祖父,产生了“惩罚”祖父的想法,而祖父把翠翠的心理反应误会为一般的撒娇,于是有了一段不切实际的教诲;祖父给翠翠讲她父母亲对歌的故事,又听了一夜的歌,他以为翠翠已懂了,就没告诉翠翠发生了什么,成为导致翠翠爱情悲剧的一大因素;祖父错误地以为夜歌是天保所唱,翠翠爱的也是天保,结果一片好心反而伤了天保;在与天保交谈后,他终于得知歌是傩送所唱,但仍未把真相告诉翠翠……使翠翠只能继续生活在梦幻中。正是有了这一系列的误会,才使我们从平淡的故事中品味到新奇独特的感受。酿成这场悲剧的原因是什么?多数论者把它归结于天保命运的偶然因素,以及迫使老船夫做出“老而好事”的举动的社会因素──封建宗法和买卖婚姻。这种说法有理有据,似乎已把握了悲剧的全部构因,然而仔细一推敲,我们会发现,它仅仅抓住了悲剧构因的客观方面,而把主观方面──在爱情中起决定作用的顺顺及傩送的心理缺陷相对忽略了。 边城的人民是人性美的代表,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是十全十美的,诚如作者所说:“生活有些方面极其伟大,有些方面又极其平凡;性情有些方面极其美丽,有些方面又极其琐碎。”湘西的人生具有“人与自然契合”的一面,但也“充满了原始神秘的恐怖”,“野蛮与优美”交织在一起。这种处于待开发状态的原始自在的人性,不可避免地有其阴暗的一面。翠翠与傩送的悲剧正好把这阴暗的一面暴露出来,那就是边民纯朴健康人性下潜藏着的几千年来民族心灵的痼疾──天命的迷信思想。他们以为祸患都渊源于冥冥之中的因果报应,对于一些他们无法解释的祸患,总把它们与人的言行生硬地联系起来,认为人的言行悖于常理势必惹来祸患,于是由猜疑、误会而产生隔膜,甚至最终酿成悲剧。正是这一心理痼疾,使顺顺父子不自觉地充当了悲剧的制造者。先是“船总性格虽异常豪爽,可不愿意间接地把第一个儿子弄死的女孩,又来作第二个儿子的媳妇”。再是傩送虽然面临爱情与金钱抉择时选择了爱情,却未能向着翠翠再靠近一步,并只身下了桃源。于是,老船夫对于翠翠的美好将来的希望无形中被顺顺父子的不自觉的冷漠毁灭了,他的生存意志也随之被摧毁,终于在雷雨之夜完成了他一生的航程。而翠翠终于只能孤零零地守在渡口,等待不知归期的心上人的归来。什么时候,顺顺特别是傩送本人战胜了心灵的痼疾,消除了由迷信导致的隔膜,什么时候有情人才能终成眷属。然而要抹去这人性的阴暗面着实不易,顺顺特别是傩送本人能否突破这一心理障碍殊难预料,这一切只能由时间来回答。
集中体现边城世界人性美的,是发生在这里的一个爱情悲剧,这个故事建立在人性思想的基础之上,虽然《边城》充分表现人性,“是一个温暖的作品”,但是“后面隐伏着作者很深的悲剧感”。汪曾祺重读《边城》,感觉到“《边城》是一个怀旧的作品,一种带有痛惜情绪的怀旧”。作者沈从文曾告白读者:“我准备创造一点纯粹的诗,与生活不相粘附的诗。情感上积压下来的一些东西,家庭生活并不能完全中和它,消耗它,我需要一点传奇,一种出于不巧的痛苦经验,一分从我‘过去’负责所必然发生的悲剧。”显而易见,作者创作的缘由,是出于“一种不朽的痛苦经验”,是对于过去甜美生活的痛苦的回忆。沈从文家在湘西是有名的,许多有钱有势人家打算要沈从文作女婿。可是沈从文生活中一段小小插曲,却把这些的人打算连同沈从文母亲编织的好梦给击碎了。沈从文当收税官时,遭遇了生平首次“女难”,追求一个细腰长身的女孩子,家里卖房得来的钱被骗去了1000块。沈从文明白自己吃了大亏,那一千块钱连同自己的“爱情”,全进了乌有之乡。他心里十分害怕,每天作事,心不在焉,想寻找出一种不失体面解救办法,可终究想不出。他感到无脸见人,三十六走为上计。主意已定,他给母亲写了一封信,信上说:“我作了错事,对不起家里,再也无脸见人,我走了。这一去永远也不会回来了。……”沈从文感到了自责的痛苦,又觉得有点委屈,自己一心想认真办事,好好作人,却不明白为什么结果偏偏与自己预期的相反,这责任似乎不该全由自己负担,可又不知该怪罪谁。似乎命运的不可捉摸,宿命观那时就已经开始埋在了沈从文的心里了,作者这些痛苦的亲身经历,在小说《边城》中,很自然的让我们联想到老船夫,二老身上似乎都有作者自己的影子,老船夫善良愿望,事与愿违,二老为爱离家而走的情节。
透过沈从文自身痛苦经历及关于《边城》所说的感受,可以看出小说《边城》在种种悲剧因素之中共同的根源却在于命运的悲剧。小说带着浓浓的宿命感,人在命运面前是无可奈何,甚至是无能为力的,正如沈从文所说:“生命在发展中,变化是常态,矛盾是常态,毁灭是常态。”这正是命运的悲剧所在。
小说悲剧显示了人生在生命瞬间的不确定性。但这并不是作品的最终指归。这种不确定性既是偶然事件所致,也是主观的人为因素所致,即人物不自觉地、无意为之所产生的破坏性行为。作品故事的主干及结局旨在通过这种“命运的不确定性”,揭露美好人性的阴暗面──深潜于民族心灵的痼疾。正是这种痼疾,在关键时刻兴风作浪,最终成为主宰人物命运的因子。沈从文是明了全部事变中的悲剧因子的,但他对“人性向善的发展”的追求,又使其不忍心过于痛揭人性的阴暗面,不忍心将人物的命运推向悲剧的结局,他渴望笔下的小儿女能够获得一份合理的人生安排,因此不惜花费大量笔墨来表现人性人情美的一面。然而,即使他使人物越过了现实的障碍,漠视封建宗法和金钱势力而追求自由爱情,却无法擦去传统天命的迷信思想投在纯朴人性中的阴影。由于这阴影,他笔下的儿女们终于产生了隔膜,演出了一场不知归期的悲剧。这是作者所不愿见到的,却是无法避免的现实。这就是“作品背后隐伏的悲痛”。 湘西的人生是沈从文小说着力表现的重要部分,对于下层人民,沈从文侧重表现蕴藏在他们身上的勤劳、勇敢、正直、善良而又淳朴的品德,努力挖掘他们身上的人性美,并在他们身上寄托着重塑民族品格的理想。他发掘了湘西乡村社会人性的金子,同时深谙这种处于原始自在状态的人性所具有的迷信、愚昧的缺陷。这种缺陷是美好人性的阴暗面,具有不可忽视的破坏性作用。当它发作时,势必破坏人们自为自在的和谐状态,成为“人与自然契合”的阻力。《边城》的爱情悲剧正是这种缺陷作用的结果。至此,《边城》的内蕴所呈现出来的就不是单一的“证明人性皆善”或揭露人性的阴暗面,而是展现人性的阴暗面与“人与自然契合”的对抗关系,以及在这种对抗中人类所受到的惩罚,启发人们通过对这种惩罚的认识,从而“能够追究这个民族一切症结的所在,并弄明白了这个民族人生观上的虚浮、懦弱、迷信、懒惰,由于历史发生的影响,我们已经受了什么报应,若以后再糊涂愚昧下去,又必然还有什么悲惨场面……为这个民族自存努力上,能够尽些什么力,且应当如何尽力”。
[参考资料]
1、《边城》沈从文著,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年5月出版。
2、《又读〈边城〉》汪曾祺 江苏文艺出版社 1993年版
3、《水云》见《沈从文文集》
4、《“隐伏的悲痛”——〈边城〉内蕴新探 》 林分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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