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一流大学的共同特征就是它们都荟聚着很多“不乖的孩子”。如何对待这些学生，是衡量一所大学管理理念的指标之一。    

        创造力来自自由精神和独立人格。所以，世界一流大学都特别注重培育和保护学生的这两种精神，这是大学活力和创造力的精神源泉，也是他们的毕业生能够成为各个领域杰出人才的必备素质。那么，这两种品质既体现在读书研究上，也表现在社会政治和学校管理上。让学生自由地表达自己，是对学生独立精神和创造力的最好保护。

        过去一二十年，我因读书、访学、开会等机会去过十几所世界名校，下面讲几件我亲自经历的事情。

        只要不违法，学生爱怎么喊就怎么喊。2015年秋季的一天，我来到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遇到一大群学生游行示威，一大帮人聚集在学校的主建筑前，敲锣打鼓，群情激昂，呼口号抗议，因为学校涨学费的事。旁边停着两辆警车，站着若干个警察，他们远远地看着学生，只要不出现打砸烧的犯罪行为，警察也无权干涉学生的抗议集会。不见学校老师或者领导来劝阻的，因为这是学生在行使自己的权利。

        学生为保护校园环境而抗议。1995年，我在加州大学圣地亚哥读书时，也遇到学生的抗议。事情的起因是学校要打通一条通往图书馆的道路，这样以来就得砍掉很多树木。学生觉得这件事破坏了校园的生态环境，就集会张贴标语抗议。后来道路还是修了，自然树木还是砍了。由这件事可以看出大学的氛围，让学生自由表达自己，是培养良好公民意识的方式。

        学生为老师的不公待遇而抗议。上个世纪90年代末，我在斯坦福读书时，历史系的一位年轻教授因为没有评上终身教职而被迫离开。该教授的课颇受学生欢迎，而且研究也不弱，但是时任院长认为其研究不够强，所以不批准其晋升。历史系的研究生集体抗议。最后，大学的处理是这位院长被很快换下，而那位教授也没有被晋升。时任校长在每年一次的与学生谈心会上，还专门邀请了历史系的研究生代表，听取他们的意见。

        学生集会表达不满是不可避免的事。2010年我在斯坦福访学期间，正在上物理系的自然科学哲学课，只听见楼下有很多学生在呼喊抗议，不知道什么原因。上课的教授当时说道：“比起不远处的邻居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斯坦福的这种学生抗议还是很少的。”

        世界一流大学所采取的共同措施都是，让学生充分表达自己。学生要违法乱纪，有警察去管。学生讲的合理的，大学就改正；不合理的，大学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一流大学的管理措施比较完善，就是在与学生这种良性“互动”中逐渐建立起来的。

        鼓励学生发表自己独立见解的大学，往往也是世界上最富有创新力的大学。如果满校园都是听话的好孩子，而想让他们在科学技术上富于创新力，就如同缘木求鱼，那是异想天开。如何看待“不乖”的孩子，如何对待“不乖”的孩子，是几千年来儒家教育传统最值得反思的问题之一。   

哈佛大学的校训：真理（Truth）。

斯坦福大学的校训：让自由之风吹吧（The wind of freedom blows）。

办大学就是为了求真，而要求真则必须思想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