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我给出版社的一位朋友打电话,意思是说,我给你们出版社挣得这么大的荣誉,能不能提高一下稿酬标准,并指出国内大学普通教授拿的稿酬标准比我多一倍以上。得到的回答是,你现在还是新加坡的一个“教职”,连“教授”都不是,我们怎能给你提高稿酬标准?我无言以对,这再一次提醒我,我是生活在“屈辱”之中的一个人。
屈辱一直伴随着我,它是一种负能量,一直在激励我,所以我这么多年来才能不敢懈怠。每遭遇羞辱时,就会有一个矍铄的老头浮现在我面前,严肃地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他就是先秦的一位伟男,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也。
孟子曰:“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伐其身行,行弗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徵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难与共,而死于安乐也。”
所以,我重新振作起来,投入到自己母语的研究之中。是呀,我有许许多多昔日的朋友,头上早早戴上了各种光环,也就早早丧失了做科研的动力。在华人的文化圈生活,包括新加坡这个地方,古往今来都存在着这条颠扑不破的真理。
司马迁曰:“古者富贵而名摩灭,不可胜记,唯倜傥非常之人称焉。盖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抵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郁结,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来者。乃如左丘无目,孙子断足,终不可用,退而论书策,以舒其愤,思垂空文以自见。”
司马迁以后的中国历史仍然是沿着这条道走到今天的。但见,司马宫刑,厥有《史记》。陶潜罢官,田园诗兴。李白不第,才成诗仙。东坡贬谪,赤壁赋成。他们都是潇洒走一回的范儿,我有什么值得抱怨的,那是上天对我的眷爱,让我写出不愧于这个伟大时代和伟大民族的传世作品,是让别人羡慕嫉妒恨的资本。
我也是凡人,也想得到社会相应的承认,所以也申请过正教授。新加坡这里的大学实行的是西方大学的评估制度,事先让申请者提供一个“外审专家回避名单”,目的是避免不公正的评审,我就把“梅祖麟”等这帮人填在这个表格中,理由是我把他5篇抄袭日本学者太田辰夫的事实公布出来。评审结果出来后,我就向大学管职称评定的领导说,我的论著和研究范围,特别是学术影响因子,远胜于斯坦福大学、加州大学等同专业的正教授,为什么否决我的申请?这位校领导也非常负责任,也非常珍惜人才,专门把我叫到他办公室解释原因,其中就念到了梅祖麟的10页外审专家评语。哈哈,至此我才恍然一大明白,我提不上正教授是“罪有应得”,也算让老梅有机会出了一口恶气吧,大家心理都平衡。
前几年我回斯坦福学术休假,第一次见我的导师Paul
Kiparsky时,Paul劝告我道:“你去跟孙朝奋沟通一下,他到处讲对你很不利的话,这样会对你的工作有麻烦。”孙朝奋的学问怎么样,大家都知道,我不去评说,但是他所处的位置是极具杀伤力的。斯坦福大学不仅著名,而且也有钱,所以孙朝奋经常可以申请到各种各样的钱组织会议,那么凡是想跟孙靠近的人,或者想到斯坦福揩点儿油,自然会不分青红皂白,就会与我划清界限。
张洪明,这个长期以来几乎把汉语学界变为黑道的人,不搞学术,专搞帮派。结党营私,党同伐异,就是他一年到头、从早到晚的第一工作。他不仅从学术会议、学术讲座、学术出版等不择手段封杀围堵我,还多次打电话或者写匿名信,想把我的饭碗踢掉。谢天谢地,幸好张洪明阴谋没有得逞,否则中国语言学人就不会看到《汉语语法演化史》这样的书了,因为踢掉饭碗就等于让一个人丧失了生存的底线。
刘乐宁,哥伦比亚大学的正教授,张洪明的哥们儿,跟我从来没有见过面,也没有打过交道,可是逢人就讲:“在美国工作的汉语学界的人团结起来,决不能让石毓智在北美找到工作。”跟刘乐宁德行一样的还有首都师大的洪波大教授,从来不认识,可是与我有杀父之仇似的。中国的传统文化盛产刘、洪这类没有品位的学人。
刘丹青,一个小瘪三式的人物,既不懂英文,更没有受过西方语言学训练。沈家煊先生于2002年把刘丹青引入,刘丹青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杀掉我已经被《中国语文》《方言》等接受发表的论文,尔后利用他的职权,开始对我进行了迄今15年的封杀围堵。现在刘丹青是语言所所长和《中国语文》主编,社科院的其他语言学杂志也是他安排的人马。我有自知之明,起码在刘丹青还在台上的时光,我是别想在社科院发文章。整个汉语学界有谁不怕得罪刘丹青的?所以我非常清楚我该怎么做,那就是坚持打羽毛球,每天爬山,与这些跳梁小丑打持久战。
我也很能理解刘丹青的行为。你想,如果像我这种人到处走,哪还有他“伟大的库藏语言学”的市场啊!所以刘丹青是挖空心思,排挤封杀掉有些国际语言学背景的人,特别是那些有现代科学训练者更是刘丹青的眼中钉、心头刺。
去年出版了《汉语语法演化史》,获得了第六届中华优秀图书奖。很多朋友可能很反感,你怎么老提这个奖那个奖。不瞒大家说,我的精神支柱就是这些,还有学术百度和学术谷歌的影响数据,否则那还能坚持到今天还在写文章?《现代汉语语法长编》正在出版之中,预计今年7月见书。正在撰写《汉语方言语法》,预计明年出版。待这三本书出版时,我对中华民族所肩负的学术使命就已完成。
现在我心中向往的是神农架,因为我去过那里。不是因为那里有野人,而是那里有方圆几百公里没有人烟,那里有清泉,有野果,有大自然的美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身虽不到,心向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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