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化的小学教育有碍儿童的观察力、想象力和创造力的培养。

          2015年6月7日，我来到河南省洛阳市栾川县的鸭石村小学。我被这里的环境震撼了，学校位于青山环抱之中，一条清澈的小溪环绕学校的围墙而过，空气清新，环境幽静。学校的建筑布局合理，错落有致，教室宽敞明亮，连厕所都修得十分考究。墙壁和地面上到处都画着精美的励志益智图画，大门的两侧是孔子和孟子的画像，教学大楼的墙上则是乔布斯和比尔盖茨的大幅画面，由此可见办学者的用心和理念。

        我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感觉是，这儿真是孩子学习成长的天堂！可是一听吴振华校长介绍，我的心情马上变得沉重起来了。这个小学原来有300个学生，现在却只剩下50几个了，而且多为女孩子。因为附近很多村庄的父母都带着孩子搬到城里了，即使留在农村的父母有点经济能力者也都把孩子送到城市里学习。城里的人自然也不会想到把孩子送到山村小学学习。结果，原来附近的村庄有十几所小学，因为没有学生而不得不关闭，鸭石村小学是仅存的两所之一。吴校长已经在这个山区小学工作了30多年，我对他的坚守和执着表示崇高的敬意！但是我不禁担忧，在这种大环境下，还不知道吴校长能够坚守多久？

        中国人都很重视教育，渴望自己的儿女成才，但是大都不明白一个道理：大自然是培养小孩子观察力、想象力和创造力的最好课堂。我下面讲几件事情来说明这个道理。

        美国小学的数学教育与中国的不同，他们不让学生拼命演题，而非常重视让小孩子通过观察自然来培养数量的观念。比如，我长期观察旧金山的山景城的一所小学，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把小孩拉到附近山上，让小学生观察自然界的各种数量，数花瓣、叶子的数目，从而来培养小孩子的数量概念。可别小看这种方法，它是培养数学大师的最有效途径之一。比如，12世纪的意大利数学家Fibonacci就是通过数树叶发现了一个重要的数学级数，它就是1, 1, 2, 3, 5, 8……，即从第3位数开始，每一个数都是前两个数字的相加。这是世界数学史最杰出的数学成就之一，它可以用来解释自然界的各种现象，包括树叶、花朵、闪电、海浪、人类、动物、飞禽等的生长规律。试想一下，如果一个小孩从小到大都被关在书斋里，一天到晚的生活就是从书本到作业，怎能做出这样的杰出发现？

        我听了斯坦福大学数学系Keith Devlin的一门数学课，他布置的作业就很别致，是让每一个学生下课后去附近的松林里捡松球，数一数松球每一环轮的花瓣儿的数量，发现其中的数量排序规律。这种数学作业不仅生动有趣，而且还可以培养学生的发现能力。就拿数学界的最高奖——菲尔兹奖来说，美国本土出生而培养出来的学者就有11人获奖，是全世界获此殊荣最多的国家。很多中国人认为美国学生的数学成绩不好，其实最后真正取得数学成就的不在于会不会做数学题，而在于有没有发现规律的能力。

        2011年，我在斯坦福访学时听了普林斯顿大学数学教授Manjul的演讲，他讲的题目是《数学与语言学》，他用菊花、葵花等各种花瓣的分布来说明一个数学级数，这个与梵文的诗歌韵律巧合。Manjul也是走的从自然界中发现规律的路子，他获得了2014年度的菲尔兹奖。

        不仅学好数学离不开对自然的观察，学习语文更是如此。没有丰富的生活经验和对自然现象的长期接触，既不可能学好语文，更不可能写出优美的诗文。比如，乔布斯在回忆他中学时，特别提到一位教文学课的老师对他影响很大，这位老师时常把学生带到附近著名的风景区，让学生感悟自然，描写自己的感受。有人问乔布斯，如果他不搞IT，他最可能干什么。乔布斯回答说，他将当个诗人。乔布斯的诗人情怀就是在与自然亲密接触的环境中培养出来，这也造就了他在科技上的创意。

         我这次回洛阳，还有机会到洛阳市实验小学参观，这是该市最好的小学之一。我还给他们的老师做了《儒家文化对今日教育的影响》的报告。这所小学位于市中心，高楼林立，交通繁忙，不大的校园竟容纳了3000多个学生！为了扩大办学规模，广开财源，他们又在城市新开发区建立了分校，都有数以千计的学生。如果办教育者能够解放思想，在鸭石村设立一个“洛阳市实验小学”分校，那么功莫大焉！这有三大好处：

        一是解决了山区孩子的读书问题。他们的父母不必再花大价钱把孩子往城里送。

        二是山区的学校空气清新，环境幽静，十分有利于孩子们的身心健康，还是读书思考的理想场所。

        三是孩子们生活在自然的环境中，有利于培养他们的观察力、想象力和创造力，长大以后更可能成为创造型人才。

        现在交通方便了，到处都是高速公路，把这个昔日偏僻的山区小学与现代化都市也连接起来了，这为学生和老师都提供了便利，让他们既能得到自然的恩赐，也能享受现代的生活。

        然而，虽然物质条件变化迅速，可是人的观念却很滞后。很多人没有意识到，在都市化中成长的下一代，是难以出现大科学家和大思想家的。建议清华、北大这些知名大学以后的招生要给这些山区的娃们留一些名额，如此就可有效减缓小学教育迅速都市化的趋势，如此不仅有利于教育资源的充分利用，还更有利于人才的培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