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 套（36）

               ● 作者/赵洁玉

（接35期）

第十章  鸳偶怨偶

　　彩彩勤快惯了，一下子成了伤员，行动不便，很难适应。尽管水华对她的照料堪称无微不至，但越是这样，她越是觉得心里难安，尤其是煎好药为她泡脚，她连说自己来，水华笑道：“那……昌翔见了，还不得帮你洗……”
　　彩彩俏脸一红，只好伸着脚任由水华“摆布”。
苹果正是膨大、着色阶段，昌翔忙着把那些争夺水分养分且影响通风透光的直立枝、徒长枝剪除，只听见整枝剪咔嗒咔嗒响个不停，树下落了不少枝条，他的人影早被蓊郁茁壮的苹果树遮挡得看不见踪影。
　　编好的果筐从大场一摞一摞地送到果园，堆积得如同小山。这不，周济队长拉了满满的一平车果筐进了果园。彩彩要不是脚伤，真想躲起来……但要不是她这脚伤，队长还用亲自来送果筐吗……普天下又有哪个父亲不疼爱自己的女儿？
　　奇怪，车后还有人推着。更奇怪的是，这个推车人水华和彩彩万万没有想到，竟是雷营长！
　　彩彩小声嘀咕：“准是叫我回去。”
　　水华道：“只怕未必。”她思忖，若要叫女儿回家，队长一个人来好了，还用劳动雷营长的大驾？
　　果然，水华刚起身向他们打招呼，周济便说她：“雷营长给你们开下了证明——哦，就是结婚登记的证明。”
　　说着，他从衣袋里取出那张盖着大红印章的证明，递向水华。
　　水华一怔，继而脸一红，说道：“谢谢雷营长，谢谢你们的关心……可是，还是我找昌翔过来，直接给他好了……”
　　雷营长和周济相视一笑，心里雪亮，领取结婚证就应该昌翔请水华去，颠倒过来是不合适的。
　　其实，人常说的不是冤家不聚头，倒也没错。周济因为彩彩的婚姻大事，也和老婆的心思不合。这不，彩彩妈和卫贫协把彩彩安置到果园养伤，看似为了好按工伤计算工分，但周济岂能不知这只是表面现象？
　　于是，他就找雷营长商量。其实，雷营长也听人说起过水华婚事的曲曲折折，其中就有难以得到大队革委会的证明这一棘手事儿。因公章是田会计掌管，这田会计是卫成业的表侄，卫成业早向他吩咐过了，如果昌翔和水华来开证明，说什么也要卡住。但想个什么理由呢？田会计也犯难，幸好昌翔和水华一直都没去“为难”他。
　　上次，卫成业采用偷梁换柱的手段，让孙子卫超凡顶替了水华的赤脚医生名额，其实是钻了雷营长去市里开会的空子。待雷营长开会回来，一切都晚了。以他的身份地位，自然不便和一个贫协主任公开闹意见，也就算了。这次呀，他想，再不能吃类似的“哑巴亏”了。
　　雷营长来找田会计开这个证明，这可把田会计弄得傻了眼。无论是谁来，他都可以搬出卫贫协的名头来推托，唯独这个雷营长，他哪敢说半个不字？赶紧给开了，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
　　当昌翔恭恭敬敬地接过证明，连声道谢时，却明白了一件事情的实质——都说卫贫协卡他和水华的证明，但却好象是“冤枉”了他！不是吗，现在证明到手了，但是，他们能去登记吗？
　　看昌翔的神情，水华也傻眼了。她几乎是在想同一个问题。一般来说，证明和结婚证就像孪生兄弟。但对他们来说，却好像有万里之遥。
　　雷营长和周济似乎也明白了，证明对他们来说，竟好像是难以发挥作用的一纸空文！以雷营长的丰富阅历和高度智慧，也难逆料事情的发展和最终结果呢。
　　周济干咳了一声，说彩彩道：“你什么时候回家都行，你都看见了，我不是来催你的。”
　　彩彩想，还用催吗？给他们弄一张破证明，还不等于给了我一个严重警告？她又想，回去干啥，手托腮帮独自闷闷不乐想心思吗？那恐怕不等脚伤好利索，就又会闷出病来。再说，回去了卫贫协心里会老大不高兴，惹起事端总归不好。她急中生智，望向水华说道：“水华姐，我闲坐着闷得慌，你把那些枝条捡来，咱们一起编果筐吧……”
　　这下子不光水华，周济和雷营长都逗笑了。周济说了声“顽皮”，就只有苦笑的份了。他们几个合力很快卸完了果筐，并码放齐整，周济才推起平车和雷营长离开果园。
　　昌翔又忙去了，彩彩又催着水华捡枝条，并说道：“你不见我爸愣是嫌我闲着歇着……”
　　水华笑道：“我只听周济叔说不让你顽皮，可你能不顽皮，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说归说，到底水华拗不过，还是很快捡来了一大抱。但编果筐岂止是只用手？那是全身都得鼓劲的，尽管彩彩兴致蛮高的，但水华却只能摇头，接着便极力阻止——如果她这样编下去，等于光治疗不将息，脚伤要好，还不得等到猴年马月？
　　那就找书看吧，水华把床下的书翻出来一大堆，彩彩挑了一本《林海雪原》，虽说她看过，但幸好可读性强，还能看进去，水华暗自庆幸，总算占住了这鬼丫头的心。
　　但这下子却怎么也“拴”不住水华的意马心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