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光闪闪的党徽
●文/谢东轩(百合花/原创)
二OO二年十月的一个下午,天气阴沉沉的。我将一位刚病愈的五保户从县城送到其洪池家中。和民政办李科社同志一起安顿好他之后,已是傍晚五点多了。
突然间狂风大作,黑压压的乌云犹如怒海般在空中翻腾,天越变越暗。怕下暴雨,已是饥肠辘辘的我更是惦着发烧的儿子,便婉拒了李主任留我进餐的盛情,匆匆与他握手告别,独自驾车回城。
刚出洪池村,黄豆大的雨点便密集的落下来,砸在车顶砰砰作响。瞬间,本来就坑洼不平的路面上雨水横流。我小心翼翼地驾驶着。
再拐过前面那个弯,上到坡顶,进入常乐境,路况就会好些了。这时前方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进入到了我的视线。显然是听到越来越近的汽车声音,他驻足慢慢转过身来。我也更清楚地看到,他是个六十多岁比我父亲年龄尚大的老汉。他左手捂着几近被风刮开的雨衣,右手拼命向我挥手示意,目光中充满了期盼,很明显他想让我载他一程。但看到他满身泥泞,略微迟缓,归心似箭的我还是嗖的一下,把他无情地抛在了身后。
透过反光镜,我看到他高高挥舞的手停顿在空中,甚至可以听到他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半晌,他才放下手臂,继续在风雨中艰难前行。
心生怜悯,我有点恨自己的冷漠无情了,作为一个民政人,我本应作到“慈纳于心,善施于行”。但刚才我却“因善小而不为”,或许他家就住在坡顶这个村,几分钟的路。我牵强的找了个理由,解开了那把套到心口正拷问自己良知的无形枷锁。
车转过了弯,老汉的身影被大山挡住了。很快到了坡顶,路稍稍变的平坦了,我不由加快车速,品味着车轮驶过水潭击起横飞水花而带来的那丝快感。
刚过洪阳村口大约一百米,我却不得不停下来。一棵被狂风连根拔起的大树横在路面,只在右侧留下似乎与车同宽的空隙。只有这条路,短暂的犹豫之后,我小心地调整着方向,试图缓缓驶过。显然是太窄了,我只提防车子不被左侧树枝刮蹭,不想两个右轮却滑下路面掉进一米多深满是泥水的排水渠中。
真是欲速则不达啊!随后的一次次努力都以车轮越陷越深而告终。风依旧强,雨依旧大,天却越来越暗,眼前又浮现了病中的儿子。心急如焚的我无奈地坐在车里,思忖着该如何是好。
“咚咚”,有人在敲我的车窗,我扭头一看,不知何时,刚才那位跛腿老汉已到车旁。像是遇到救星一般,我急忙摇下车窗,强风卷着雨点灌了进来,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他先说话了,“小伙子,车陷住了吧?刚才我就是要告诉你走另一条路能绕过这儿,你却不停车,来,我帮你推一下试试看能不能上去。”他也不等我开口说声感谢就一瘸一拐地绕到了车后,二话不说,慢慢下到快淹没膝盖的水渠中。他咬着牙,双手吃力地向上抬车子,我连忙挂档,加油。几番周折,车子终于又回到路面,他又走到另一侧掩着凌乱的树枝,招呼着我把车开到了安全的地方。
长出了一口气,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五十元钱,递出窗外,感激地说:“老师傅,谢谢您了,这是给您的。您去哪儿,我捎您一段吧!”他却连连摆手,略带责怪地说:“这娃你这是干啥嘛,这些小事不要放在心上。我就住在这洪阳村。”他指了指身后的村口,接着又说:“我是刚到下面的村子给老伴抓药去了。”
一个腿有残疾的老人在风雨中专门走了一百多米的距离来帮一个素不相识的司机,帮一个当初怕他坐车的司机推车子。我再也顾不得身上的新衣,干净的皮鞋,我打开车门,踏着泥水,快步走到老汉的身边,握着他的双手,激动地说不出话来。这时一道闪电划过长空,风掀开了他的雨衣,一枚别在他胸前红光闪闪的党徽映入了我的眼帘。刹那间,我明白了一切。
他挣开我的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指着腰间的袋子对我说:“我得走了,赶紧熬完药,晚上村里还要开党员大会呢。”话音一落,他便扭头深一脚浅一脚的向村子走去。
站在风雨中,手攥钞票的我已分不清脸上流的是雨水还是泪水了。目送他进了村口,我返回车子,身上已经湿透了,但心里却是暖暖的。
时间已经过去快十年了,但我却从来不曾忘记那枚红光闪闪的党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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