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   套（6） 

       ●来源：百合花 ●文章序号：20091228  ● 作者/赵洁玉

    这当儿，满月和灵鹊也挤在他俩近前了。他俩越是神秘，她俩也就越好奇。事不宜迟，周济只好说出了事情的真相。并说出了卫超凡的分两路救援的计划……
　　葛茂盛脸色渐渐变了，他处变不惊，说道：“咱们还等什么！”
　　满月和灵鹊花容失色，但还能虽惊不乱。所用的工具家里本来就有，食物和水更是不缺。至于纳底绳，山里人费鞋，各家都备有不少，灵鹊很快就寻来了一大抱，并把小玲也寄放在邻居家里了。

　　葛茂盛道：“带上古崖羊栏的‘叼獍’吧，虽说也是公狗，可是性最灵。”
　　也只有这样了。古崖羊栏的掌柜孙驼子正好在幽窀附近放羊，葛茂盛去寻他。灵鹊则带着周济和满月直奔幽窀，他们也只是刚到，葛茂盛就带着“叼獍”飞奔到了这里。

　　难道自己和卫超凡，甚至还有昌翔，都是财迷心窍，或是鬼迷心窍？
　　葛茂盛想，也许，男子汉天生就有征服的欲望，自己才鬼使神差般地下去了两遭。
　　第一次，他当然是瞒着所有的人，包括灵鹊。那才叫危险呢，也只是在幽窀西边沿上的那棵大皂角树上拴牢了一根绳子，就抓住绳子慢慢住下溜，下到四丈多深时，就和东边壁上的那个侧洞口平齐了。他使了些巧劲，就像打秋千一样晃荡，最后才在西边壁上猛力一蹬，就窜进了东边的侧洞里。
　　他几乎把三节新电池的电都要耗完了，眼睛都睁得酸疼，手指也摸得生疼。当然，他更注重用斧头在洞壁上敲，细细地听，但根本没有空洞的震动声响。
　　再往前，就出现了岔洞，他只好退了回来。不过，他发现了洞里有许多蝙蝠粪便。也许，成群的蝙蝠几年前都迁徙走了。他就打算再来一次，没捡到金子捡些黄铜也知足呀。
　　也正因为呆的时间过长，引起了灵鹊的警觉。第二次，他刚进到侧洞里，灵鹊就赶来了，她在上面大嚷：“快给我滚上来，再不，我就……”
　　葛茂盛知道她就算一气之下回了娘家，呆两天还是要回来的。他想让她马上离开这危险之地，便说道：“你难道要离开我？”
　　灵鹊一怔，怒道：“放……好你个小没良心的，我要跟定你。听好，我要下去了……”
　　她一边说，一边使劲地摇动着拴在皂角树上的绳子。
　　葛茂盛急得大叫：“别，千万别。我什么都依你。”
　　灵鹊道：“那你马上给我滚上来。”
　　葛茂盛道：“下面好多蝙蝠粪。我带着麻袋，咱们弄上去顶投粪工吧。完不成投粪任务还得受罚。”
　　灵鹊眼珠一转，队里哪里订有收蝙蝠粪的标准呀。便问道：“你先说说，是按猪粪算，还是鸡粪？”
　　都按一般的二等粪算，猪粪论担，每担二分工；鸡粪可是称斤算的，每斤一分二！
　　葛茂盛略一思忖，就算按鸡粪，也能增产很多，队里也划算。便连声说：“按鸡粪，按鸡粪。”
　　灵鹊一边嘟哝：“当队长说话可得算数。”一边往上提蝙蝠粪了。葛茂盛怕她提不动，装得不多，她连提了十几次，在幽窀边上倒了好大的一堆。
　　最后，葛茂盛才装了满满一麻袋，他先上来，再和灵鹊一道，把这最后一麻袋提上来。折腾了大半天，还远不算结束——这里没路，不能用小平车拉回去。灵鹊就帮着葛茂盛用独轮车推了两次，才弄回家。也亏得葛茂盛力气大，不然，早翻倒在山坡上了。
　　确实是辛苦，但回报也丰厚。这一招，他们竟挣了一千多分投粪工。村里的包队干部又写了稿子登了报。一下子，社员们都积极踊跃投粪。葛茂盛心里真是乐开了花，因为“ 要比粮囤 先比粪堆 ”这句农谚根本就是千古不易的真理。

　　在公社民兵集训会上，葛茂盛就喜欢和昌翔、还有这个卫超凡在一起切磋比试，交情不可谓不深。卫超凡当然不是省油的灯，由不得葛茂盛不答应。这样，葛茂盛备齐了所需的东西，甚至还得亲自陪他去。不然，哪像个东道主的样子？况他也实在放心不下。
　　虽然卫超凡和葛茂盛都向灵鹊说“这是我们男人的事”，但灵鹊也实在放心不下，跟定了丈夫。
　　这次，葛茂盛在皂角树上缚了两根绳子，先放下去一根护绳，再加一根绳子，利用滑轮将卫超凡缒下去。这样，卫超凡缓缓降落的过程，手总在抓着护绳，安全系数大大增加。
　　卫超凡在下面可真是耐得住性子，葛茂盛放心不下，要下去看看，可灵鹊说他，你可别犯浑，人家可是来探宝的……他们夫妻可是尝到了度日如年的滋味。
　　只隔了一天，来“了解”幽窀的居然是昌翔。葛茂盛也明明知道，表哥周济一直把昌翔倚为股肱，这可是又得看僧面又要看佛面的局面了。他只好又“略尽地主之谊”，缒他下去。同样是灵鹊陪着他，在幽窀上面又是一天焦灼的等待。
　　当天夜里，灵鹊拿着镜子照呀照的，说道：“我都憔悴了许多，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岁，都是这些天煎熬的。”
　　葛茂盛笑道：“哪里，你永远是那样年轻漂亮。”

　　灵鹊又抚摸着葛茂盛的头发，惊叫道：“咦，你这也有一根……都是这几天急的，咱们得把那个鬼‘幽窀’给封起来。”
　　葛茂盛笑了。他们这一带，如果井水枯了，为防止事故发生，就封起来，另打新井。可井口才多大？幽窀可厉害多了，直径都一丈多呢。
　　灵鹊看他犹豫，笑道：“现在不是提倡愚公精神么？这比起愚公移山来，简直就像是轻松的游戏。”
　　葛茂盛想，设非如此，他们夫妻将“永无宁日”。便精神一振，说道：“对，满打满算，也用不到三十立方米土，就能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为防止节外生枝，他们第二天天不亮就起床，直奔幽窀。
　　幽窀周遭长有很多的青杨树，他们伐了七棵呢，先砍斫了枝条，把主干纵向搭在幽窀上，又把枝条横向往上摞。最后，又割了些荆条和蒿草搭在上面了。
　　西崖上的土层就是红粘土，他们刨土往上面加盖，渐渐地，鼓起一个土包，他俩挥汗如雨干得更欢，土包子迅速地增大……
　　灵鹊笑道：“‘土包子’垒土包子。”
　　葛茂盛脱口而出：“‘芥疙瘩’腌芥疙瘩。”
　　灵鹊笑弯了腰。原来，他们队里有个叫改改的女社员，腌的咸菜很好吃，尤其是芥疙瘩。偏她又是圆脸，大家就叫她“芥疙瘩”。她也不介意，还经常帮别人腌咸菜。葛茂盛总想增加水源扩大菜园，改变乡亲们这种生活状况。这个事儿经常萦绕脑际，他才不假思索就对上了灵鹊。
　　一阵猛干，葛茂盛竟有意堆成了坟堆的样子。谁要是想下去，就等于在“挖坟”， 这是犯忌讳的事。
　　不过，这个“坟堆子”必须尽量高些大些。这样，若干年以后，下面搭的柴草甚至树干都沤烂了，“坟堆子”也能紧紧地粘在一起，不会塌陷的。
　　他们猛干了两天，终于大功告成。但谁能料想得到，几天光景，现在就又要弄开了。
　　当然，他们只需在西侧捅开一个口子，能拴上绳子下去人就行了。
　　满月哪像是在干活，简直就是在拼命。还有，看她泫然流涕悲痛欲绝的样子，灵鹊和她情逾姐妹，又是过来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困在山腹里的可不单是昌翔，不是还有一个和他爱得死去活来的水华吗。也就是说，无论他两个是被困死在里面，还是能重见天日，满月都免不了要饱受肝肠寸断的煎熬。
　　灵鹊强忍着，才不让泪水溢出眼眶。
　　葛茂盛上前一步，把满月挡在身后，说道：“土不必撒多远，能戳一个窟窿，土就能落下去 。”

　　正说着，下面戳开了，土直往下掉，轰轰隆隆的，不知下面有多深，听得让人惊心动魄。

　　孙驼子这个老农对绳索的运用太精通了。他哪里还有半点老态龙钟的样子？飞快地在皂角树上拴好了护绳和滑轮，缒绳也贯好了。
　　葛茂盛望着满月，他本想自己和表哥两人带着“叼獍”下去，但看样子，满月她……
　　灵鹊说葛茂盛：“叫满月也随你们吧。”
　　葛茂盛说灵鹊：“谢谢你。”
　　灵鹊再也忍不住，泪水像泉水一样涌了出来，说道：“我也谢谢你，你也总记着咱们的宝贝女儿。”
　　葛茂盛这个刚强铁汉，也不觉恻然，说道：“对不起。”
　　——就算他是去慷慨赴死，但比起必须活着抚养女儿的妻子，还是要“容易”些。
　　他拣了“容易”的！
　　孙驼子向葛茂盛嚷道：“再耽搁，下去还有什么用！”
　　葛茂盛第一个下去，进到侧洞里后把护绳也收缆了进去。
　　下来依次就是周济、满月，侧洞里有葛茂盛在接着，就容易多了。
　　最后才是“叼獍”，用麻袋把它装着缚好缒下来的。最后才是食物和水、防身家伙和照明用具等等。
葛茂盛朝上喊：“孙叔，如果天黑等不见我们，你们务必回去！”
　　他们开始在洞里行进了。卫超凡的主意是相当不错的，周济听他的，是因为知道他又精又滑，鬼心眼儿多。葛茂盛也赞同这个方案，是因为他和卫超凡一样，进来过，知道洞里明显有坡度，越往前行也同时在慢慢下降着高度。
　　但愿和家里的老鼠洞一样，里面都是相通的。葛茂盛边带着他俩行进，一边还在想，穿这种大洞的“老鼠”，可真是名副其实的“硕鼠”了，莫非是从“大人国”里迁徙来的？(未完待续/谢谢大家)http://s16/middle/638f64c9t830d809de8cf&6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