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虫鸣于野
(2023-12-15 21:19:36)余显斌
阳台上有个花盆,不大,白底蓝瓷的,一派古朴。盆子下面是个树根雕的盆架,不太高,树很扭曲,韵味十足。
妻子说,栽什么好呢?
我说,来盆兰草吧,兰草好活,长带当风,一盆翠色,给人一种蓬勃之感。儿子不,认为牵牛花好,到时倒垂下来,一片花色叶影,绿得如瀑布一样。
意见难以统一,妻子采取折中办法,在花盆里种上吊兰。到时,吊兰蓬勃生发,铺叠下来,有兰草的翠色,也有牵牛花的摇曳感,纤细感。
而且,她说到就做到,第二天就买来吊兰,栽在花盆里。并且高兴地告诉我们,过段时间,花茎吊下,指甲大小的叶子一片翠绿,如一匹绿绸子,才最美。妻子是写文章的,描慕的很好,然而栽后并不乐观,不知是方法不对,还是水太多,吊兰叶子一片片黄去,最终死去,只留下一个花盆,一个花盆架子。
妻子说,等着,吊兰会发芽的。
于是,我们每天去看一次,泡乎乎的土门上什么也没有,让人很是失望。可我们也不能改栽别的花儿,怕吊兰的根还活着,给捣腾死了。
这事,一直拖到母亲来,才有所转变。
母亲因妻子有病,上来看护一段时间,没想到就和一个卖菜的老太太成了朋友。一天,她去了人家菜园里,看见一地韭菜,十分眼气,要了一些韭菜根,用油纸包了,拿回来栽在那个小盆中。用她的话说,荒了怪可惜的。说那话时,好像那不是一个小小的花盆,是她的菜园子。
韭菜根种下,母亲断言,过几天就是一盆嫩嫩的韭菜。
母亲甚至得意地道,到时,做韭菜馅饺子吃。
为了自己的诺言,母亲每天提了喷壶,给一个小小的花盆要浇上三遍水。每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瞅一眼她的韭菜。很可惜,许多天过去,花盆里一星韭菜也没生。
那几天,妻子身体不好,我们心里也不愉快。母亲呢,默默地坐在那儿,间或念叨一句:“这韭菜啊,怪了。”也没人应,就住了嘴,去忙别的了。
房子内,一时静静的。
一个黄昏,寂静之中,花盆里突然传来一声“吱”的叫声,接着,又是一声,长长的声音带着颤音,带着青山绿水的韵味,竟然是久违了的蟋蟀的叫声。
蟋蟀的叫声,开始短促,间隔很大,好像试探一般。大概感到安全了,那声音一声接着一声,繁密如雨,晶亮如露珠。
我们来自农村,进入小城后,对这带着泥土芬芳的虫声就已经疏远了,陌生了,突然听见,就如听到故乡的方言,听到了故乡的呼唤。更如走在异地,孤影飘零,突然见着一个故乡的熟人。
它在歌唱着,如故乡的民歌。
它发出长长的咏叹,让我们仿佛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对着一地蒲公英花儿。
我们劳累了,就坐在那儿,听阳台上传来蟋蟀的歌谣,在每个早晨或者黄昏,思念再次回到乡野。不久,我们将虫儿带土一起放回田野,我们将心比心,知道虫儿更思念乡野。
种花,是种一种心情。
种一盆蟋蟀的吟唱,又何尝不是这样?
而让虫鸣于野,则是一种美丽,一种善良。
(余显斌,陕西省商洛市山阳县山阳中学3楼1号;邮编:726400;电话:13689143798)
余显斌,《读者》《意林》《格言》等签约作家,至今出版文集十九本,写作至今,在几百种报刊杂志发表文章三千余篇文章,《父亲和老黄》等六百余篇文章在各级征文中获奖,《知音》等一百篇文章被各种高考、会考、中考以及其他考试选做考题。
本文发表于2023拈12期《沧州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