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你的屐痕寻踪

余显斌

 

1

 

沿着文字的平仄走向宁波

坐一只白篷船，拿张明朝路引

欸乃一声，在五百多年月光里

去请教那位书生

是如何将一种水的柔韧细腻

细细锻打成一段

风清月白的刚烈

又是怎样悄悄磨砺

磨砺成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刃

在所有朝臣的舌头罢工时

白光一道，突然蹿出

在权宦刘瑾的面前

杀出一路锋利血气

铿锵一声，如诗长吟

让历史激灵灵一震

 

2

 

我想穿一袭飘然长衫

或一件破衣，带着血迹

去体验一下一个遭贬的人

踩着锦衣卫刀光剑影的锋刃

是如何一路躲过黑色的诅咒

 

然后，将一件衣衫蝉蜕江边

做为替身，而自己

是怎样突破生死罗网

一路走向龙场驿

我想感受一下，宁波的水

带着怎样的火性，沸腾着

星星一点闪耀

就能点燃一个文质彬彬的生命

在低谷深处突围

燃烧出一种硬度

一种尖利不折的风骨

 

3

 

在龙场驿，在木叶声声中

书生，你将遥远的乡愁

是如何打造成一轮雪亮的银片

贴在天空之外

圆了又缺，缺了又圆

 

我想在宁波，走向那个古渡

问问多情古柳，羞涩荷花

是否还曾回忆起

当年你伴着江南月亮如何漫步

或者，在古渡旁的客栈里

我想悄悄和虚静对坐

品尝一种孤独

和孤独中思绪的发芽绽苞

在寂寞里穿越那条古驿路

和你在陌上相逢

请教你在龙场驿

是如何摆脱痛苦的围追堵截

让一种不世哲思

在灵魂深处，如荷一样盛开

我想请教，在生命最狭窄的缝隙

你将思想化为薄薄的刀片

是如何绝地反击

又是如何踏着圣人古道车辙

将读书人的风骨、人格

推向新的高度，登上层楼

再版出一种风流，遗世独立

 

4

 

那年，伴着一支竹管笔

从宁波古渡口起航，远行

坐上大明那条漏洞百出的船，

你抚摸着满身廷杖创伤

是如何修补自己内心的伤痕

和那个王朝的百孔千疮

一个书生的责任和担当

究竟能提炼几多钙质

在烽火乱世污浊中

挺立成碑，毅力不倒

让天下正气熙然跟从

让文字列队挺胸听命

为奄奄一息的大明续命

让炊烟袅袅得以补血

田园牧歌，此时也焕发新生

同时，你用一辆囚车

将邪恶、野心和战争无情监禁

长鞭一声，伴着朱宸濠的哀嚎

送向落日黄昏

 

5

 

挥别宁波，挥别古渡

带着乡愁一路远去

从此，你唯有在文字里煮茶

品饮着归园田居

让故园柳相思细瘦

檐前的那盏红灯笼也望眼欲穿

1529年，你将责任卸在一只船上

在五十七岁的码头靠岸

白帆落幕，传奇凋谢

“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成为你留给时光的赠言

镌刻在历史的底座

也渗入文字的灵魂

 

沿着你的屐痕寻踪

沿着长长的宁波水路逆行

在烟雨水墨的那畔

我寻找文化古渡，良心源头

 

 

真实姓名：余显斌

手机号：13689143798

本诗收入《致敬王阳明》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