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站之夜

 余显斌

 

1

于晓参加夏令营刚回来，周星儿就跑来了，大惊小怪地道：“于晓哥哥，告诉你一个惊人的消息。”

于晓一笑：“啥消息？”

“猜猜。”周星儿也知道卖关子了，得意地说。

于晓哼了一声，很不屑地道：“周星儿，不就是漫川文化站里的鬼影吗？”原来，前不久，有人曾看到，半夜里有黑影出没在漫川文化站的收藏室里，可是，吴站长特意去看了，什么也没丢失，门锁也完好无损，没有被撬过的痕迹。所以，于晓认为，那是一些人的谣传。他甚至告诫周星儿：“做为神探助手，千万别信谣传哦。”

周星儿仍极力怂恿，还是去看看吧。

最近一旦时间，没有什么案件，周星儿感到很无聊，很难展示自己的神探能耐，现在有了这样的事情，当然很想去看看，如果真有什么蛛丝马迹，让自己给发现了，自己不就更牛了吗？

他拉着于晓的手说：“走吧走吧，于晓哥哥，求求你，我已经答应吴豆豆的请求了。”

原来，吴站长的儿子吴豆豆，是周星儿的特号粉丝，听到这个信息，就悄悄联系了周星儿。

小镇叫漫川，离城不远，也就五十里的路，于晓就和周星儿去了，租住在一间旅馆里。文化站在镇子的中心，翘角飞檐，古色古香的。吴豆豆知道他们来了，很高兴，就带着吴站长来了。吴站长睁大眼睛说：“神探是两个孩子啊。”

周星儿忙解释：“可是，我们能侦破案件啊。”

他还说，自己和于晓侦破了很多大案呢。

吴豆豆也点着头，说自己也听说了。

于晓很谦虚地笑着道：“叔叔，我们可以去看看收藏室吗？”

吴站长就带着他们去了文化站，打开收藏室的门，让他们进去看。小镇是一片古地，因此，最近几年收藏了很多古物，其中还有汉朝的铜武士，一身铠甲，手执铜戈，十分生动。

吴站长说，这件古董是才发现的，他已经上报，准备送到省博物馆里。

于晓和周星儿看着铜武士，啧啧称奇。周星儿突然发现于晓的手上红红的，满是鲜血，忙道：“于晓哥哥，你受伤了，手流血了。”

于晓不说话，轻轻吸溜了一下嘴，显然很痛。

吴站长也急了，走过来想看看，于晓忙将受伤的手藏在衣兜里，告诉吴站长，自己要回去看伤，今天晚上再来收藏室看看行吗？吴站长听了，连连说可以。

于晓拉着周星儿的，匆匆忙忙走了出去。

到了街上，周星儿说：“于晓哥哥，走，去医院吧？”

于晓回头看看，吴站长站在文化站门口看着他们，就对周星儿道：“好的，走吧。”他们走到街的拐角处，于晓折转身，从另一条巷子，朝着他们租住的旅馆走去。周星儿很焦急道：“怎么不去医院啊？”

于晓告诉他，自己没有受伤。

“你手上有血。”

“那不是我的，是别人的。”于晓说。

2

到了旅馆，于晓让周星儿看自己的手，果然，手上没有受伤，由于衣服的擦拭，只有淡淡的红色。

周星儿眨巴着眼睛，问于晓，这是哪儿来的血迹啊。

于晓摇着头，看着窗外。窗外什么也没有，只有蝉鸣一声声叫着。小镇四水环绕，夏季里有些闷热，也有些潮湿，阳光在水面上一闪一闪地，打在窗玻璃上，映在他们的眼睛上，周星儿眼睛眨巴得更厉害了。

于晓突然蹲下身子。

周星儿不解道：“干嘛啊？”

于晓用手示意，让他也蹲下，周星儿忙蹲下。于晓吩咐道：“跟着我，别问为什么？”说完，就呼地一声，爬着蹿出了门。周星儿见了，也学着样子蹿出了门。于晓站起来，呼呼地跑下楼，向对面楼上跑去。周星儿呼哧呼哧跟在后面，几次想问干什么，想到于晓的叮嘱，又闭上了嘴。

于晓跑到对面楼上，找到了和他们租住的房子正对面的一扇窗户，是一个楼阁间，空空的，里面什么也没有，甚至门都没关。

周星儿轻声道：“于晓哥哥，你找什么？”

于晓说，刚才有光亮在他们玻璃窗上映照着，不知周星儿注意到没有。周星儿说，那是水光。于晓摇着头，缓缓道，有水光，水光是斜射的，还有一处直射的，是望远镜镜片发射的光，在这儿射过去的，真好射在自己的脸上。

周星儿嘁了一声，咋可能？房子没有阳光，咋反射啊？

于晓指着窗户，阳光虽没有照进屋内，却照在窗子上，那个人将望远镜抵近窗户，不就有阳光了吗？说着，他使劲吸着鼻子，周星儿也学着于晓的样子吸着鼻子。然后，于晓蹲下身子，到处寻找着，在一块砖头旁找到一个烟头。他挥挥手，和周星儿迅速下楼，回到自己的房内，告诉周星儿：“有人监视我们？”

“谁？”周星儿睁大眼睛问。

“你说呢？”

周星儿摸着胖乎乎的下巴，想了一会儿道：“吴站长。”见于晓看着自己，等着下文，周星儿得意地分析，他们来到漫川镇，也只有吴站长知道，其余没人知道啊。这么快就有人监视他们，不是吴站长还能是谁？

于晓夸道：“行啊，周星儿同学。”

周星儿得意地道：“当然，我是神探啊。”

他随即担心起来，今晚还去文化站收藏室吗？收藏室里有血，那个吴站长不会手里有命案吧？他……不会对他们下手吧？

于晓说：“去，必须去。”

3

晚上，他们约了吴站长去开门。于晓笑着对吴站长说，他们想进去，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这是探案的秘密工作。吴站长听懂了，连连笑道：“好的，我站在门外，给两个神探守门，不许别人进来。”

于晓连声谢谢吴站长。

吴站长坐在门外旁边一个小房间里，悠闲地喝着茶。

于晓和周星儿进入收藏室，关上门慢慢找着。于晓告诉周星儿，这次进来，关键是寻找血迹，由血迹为突破口。周星儿点点头，睁大眼睛，四处瞅着。头顶的灯光白亮亮的，照着如白天一样。周星儿再次来到那个铜武士面前，铜武士直视着前方，眼睛大大地睁着，好像看着什么似的。

突然，周星儿轻轻啊了一声道：“于晓哥哥，快来。”

于晓听到他的喊声，忙跑过来。周星儿伸手指着铜武士的眼睛。于晓看了，也睁大眼睛，铜武士的眼睑上落下两颗泪珠，不是白亮的，竟然是红色的，是血泪。他轻轻伸手去摸了一下，手上顿时出现血迹。

收藏室较暗，白天没看清。

现在，灯光下，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时，身后一个声音道：“咋的，手又受伤了？”

于晓一回身，顿时一愣，忙将手藏在衣兜里。原来，站在他后面的是吴站长，不知什么时候打开门走了进来，看着他笑着。于晓忙点着头，皱着眉说，白天的伤口，自己去包扎了，本来已经好了，可刚才绊在桌上了，又撞破了。说着，他仿佛想起什么似地道：“吴叔叔，你咋进来啦？”

吴站长笑笑，说在外面等了那么长时间，不见他们出来，有些担心，就进来看看。

于晓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龇牙咧嘴地对周星儿说：“赶快回去，我手痛得很厉害，去医院看看。”

吴站长要送他去医院，于晓摇着头，说不用了。周星儿这次有了经验，忙跟着说：“我能照顾他，放心吧叔叔。”

他们走出去，回到旅店，于晓很肯定地对周星儿说：“文化站有盗贼。”

4

周星儿虽自诩为神探，这次彻底云山雾罩了，铜武士流淌血泪，文化站有盗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他迷惑不解地道：“于晓哥哥，收藏室的古董一件不少啊，哪儿来的盗贼？”

于晓看着自己的手，又放在鼻子上嗅嗅，得意地说，本神探火眼金睛，一看就知道少了一件宝物，只有那些赝品神探才看不出来呢。周星儿知道，于晓说自己赝品神探，他这会儿顾不得生气了，求着于晓说：“什么丢失了？告诉我啊，于晓哥哥。”

“铜武士。”于晓说。

周星儿眼睛一白，破于晓，还说自己赝品神探呢，他自己才是的。刚刚他们还在铜武士面前，还发现了血泪的。他提醒于晓，于晓笑着说，正是因为铜武士血泪的出现才提醒自己，铜武士被盗走了。说完，于晓将那只手放在周星儿的鼻子下，让他嗅嗅，问是什么气味。周星儿皱着翘鼻头使劲嗅着，摇摇头，说不出是什么气味。

“铁锈的气味。”于晓缓慢地道。

周星儿睁大了眼睛，他嗅过铁锈的气味，就是这样的。他使劲点点头，可还是不明白，铁锈的气味，和铜武士被盗有啥关系。于晓拍拍他的肩膀道：“嗯，这不怪你小子笨，是你还没有学习化学。”于晓解释，这儿空气湿润，无论铜器，无论铁器，都容易上锈，铜器上锈是绿色的，如果融入水珠中，就是绿色的；铁锈是红色的，融入水珠中，就是红色的。

周星儿恍然大悟，那个铜武士眼睑上落下的不是眼泪，是凝结的水珠，是血色的，因此是铁锈。也就是说，它表面上虽然涂抹得和原来那尊铜武士一模一样，但里面的材料是铁的。于晓翘着拇指夸道：“聪明，假以时日，你小子就能和本神探相提并论了。”

“那……我们咋办？”周星儿问道。

于晓决定，暗中跟踪吴站长，他如果偷盗了铜武士，一旦知道他们发现收藏室的铜武士是赝品，就会转移真正的铜武士。到时，他们暗暗跟踪，就会人赃俱获了。

周星儿大叫一声：“真聪明，简直和本神探一样了。”

到了第二天晚上，于晓想想，打了吴站长的电话，告诉他，收藏室的铜武士是假的，他手上的血迹也不是真的，是触摸到铜武士的眼睑沾上的。吴站长惊讶地道：“你是说，铜武士里面是铁的，外面涂抹成铜武士的样子。”

于晓肯定地说：“是的。”

他说完挂了手机，一挥手，告诉周星儿，赶快出发，跟踪追击。两人出了旅馆，去了吴站长的家，不一会儿，看见吴站长悄悄走出来，一溜烟地赶到文化站，轻声打开门再掩上。于晓忙和周星儿也踅摸过去，轻轻推开门进去，发现收藏室亮着灯。他们走过去，躲在暗影里，看见吴站长用手轻轻触摸着铜武士，再看看自己的手，转身朝外走去，刚到门外，一根木棒打在他的头上。吴站长哎呀一声惊叫，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打他的不是别人，是文化站工作人员老王。

老王冷哼一声，自言自语道：“我跟踪你很长时间了，盗贼。”然后，他回头对躲在暗影里的于晓和周星儿说，“快出来吧，小神探们。”

两人忙走出来，老王告诉他们，从传说文化站出现暗影后，自己就怀疑上吴站长，一定有什么猫腻，今天终于撞着了。他吩咐两人，将吴站长手脚捆住，避免他醒后反抗。自己已经电话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

说完，老王出去迎接警察去了。

他并没有真的等待警察，而是快步走向一条死胡同，在一处草堆后使劲扒着，扒了一会儿，抱出一个大纸盒，转身准备离开，几把手电的光柱突然雪亮地照着他。他的面前站着警察，还有于晓和周星儿。

于晓一笑道：“怎么，想转移铜武士？”

还不等老王说话，周星儿跑过去，打开纸盒，里面果然是一尊铜武士。

老王傻眼了：“你……我……吴站长。”

于晓得意地告诉他：“你虽极力想将案件引向吴站长，可你忘记了一点儿，吴站长从不吸烟，你吸烟，你身上的烟味暴露了一切。”

“啥意思？”老王不解。

周星儿摆着神探的样子，摸着下巴告诉他：“你用望远镜监视我们的地方，那儿有烟蒂，还不明白吗？”

老王听了，垂着头不再说话。

于晓和周星儿第二天离开漫川古镇的时候，很多人来欢送，其中当然有吴豆豆，还有吴站长。吴站长虽受着伤，不过，他说值得，因为拯救了国宝啊。

 

（余显斌，陕西省商洛市山阳县山阳中学3楼1号；邮编：726400；电话：13689143798）

余显斌，《读者》《意林》《格言》等签约作家，至今出版文集十二本，写作至今，在几百种报刊杂志发表文章两千余篇文章，《父亲和老黄》等二百余篇文章在各级征文中获奖，《知音》等七十余篇文章被各种高考、会考、中考以及其他考试选做考题。
本文发表于2022年12月《小猕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