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村，三生三世的田园梦

余显斌

1

村子在江南镇西南，离安化县城不远，二十五公里路程，脚步一滑就到了。如果说安化县城也有后花园的话，有休闲养心的地方的话，应该是这个村子了。

村不大，名黄石村。

叫黄石村，这儿并非一片黄石，一片荒凉，而是一片绿色，一片青嫩，染翠了山，染翠了水，也沁润着空气，以至于这儿的空气，也一片润泽苍翠。走进村子，人感到一身清亮，一身清润，一身清凉，外面的尘埃飞扬之气，一扫而空。王维曾在诗里道：“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翠色是能沾衣的，甚至能映上眉眼的。自己的眉目，当然看不见，只感到眼前一片清亮，一片莹润，看身边走过的女孩，一个个眉眼青葱，裙裾飞飞，透着一种隐隐的绿意，恰如李煜所制的“天水碧”的颜色，很耐看的。

村子浮荡在绿色里，白墙黑瓦，也隐约在绿色里。

远处近处的鸟鸣声，也都在绿色里滚动着，一粒粒的，珠圆玉润，落在人的心里，仿佛是种子，能长出一粒粒的草芽。

黄石村在绿色里妩媚着，在绿色里婉约着，如一个小家碧玉的女子，眉眼汪汪地看着游人，让游人的心，波起一丝丝涟漪，一丝丝的温馨。

好山，是有灵性的。

好水，也是有灵性的。

2

这里的好水，当然是思贤溪，就那么从村子流过，从岁月里流过，也从沧桑年代一直流淌到今天。村子，是水的历史。水，成了村子的眼眸。

水不大，但清新着，洁净着，仿佛不是从尘世间流淌出来的，不是从山间流淌出来的，是从诗歌里流淌出来的，是从民歌中流淌出来的，是从良心中流淌出来的。水上，岸边，一片洁净，没有一丝垃圾，没有一丝污浊。

这是一条纤尘不染的水。

这是一条有灵魂，有思想，有感情的水。

绿色从山上奔涌而下，一路奔涌到了水里。水，就吸纳了所有的绿，吸纳了山的灵气，吸纳了天地的灵气，吸纳了山花鸟鸣的灵气，吸纳了这儿男人细腻女人温柔的灵气，千年万年，就如一只修行的狐，就有了生命，就有了相思，就那样在阳光绿色春风里流淌着，带着一种潋滟，一种空濛，脉脉含情。

欲说还休，回眸一笑，这些描摹女子羞涩多情的词语，此时都能用在这一片水上。

一座铁索桥，就那样款款缓缓地横过思贤溪，如一条绸带，柔柔地围在一个唐宫女子的纤细腰肢上。桥名“安定”，婉约，简练，就那样随意地横过去，铁索并排，上铺木板，平坦宽展，两边以铁索为栏杆。人站桥上，风带着绿色，或者说，绿色带着清风，从远处悠悠地吹来，让人遍体透明，恍若一朵水花，在阳光下，闪射着丝丝的光晕。桥的两边就是住户人家，时时有女孩去河边洗衣，或洗菜，眉眼细细，见人看着，低头微笑。

大概是绿色的润泽吧，大概是山花的掩映吧，也大概是思贤溪的水色的沁润吧，这里的女孩，有着一种通透，一种温柔，一种婉约的特点。

孔子说：“礼失而求诸野。”失去的礼节，可以在平凡百姓间寻求到。竖行文字里女性的典雅，女性的温婉，女性“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如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的意韵，也渐行渐远，不见踪迹了。

这些，竟然都躲到了这儿。

这些，在黄石村女子的一颦一笑中，表露无遗。

3

走在村子里，走在一座座绿色掩映的小楼间，或者坐在观光休闲亭里，或行走在青石板休闲观光道上，有草木清香，有山花芬芳，还有一种香味，荡漾身边，袭扰鼻尖，满溢衣袖，走进房子，一抖袖子，竟然能抖出淡淡的清香。

这香味，就是茶香。

这儿是茶乡，这儿的黑茶，就如一绝色女子，人在闺阁，声名在外。

春风吹过，丝雨落下，黄石村的茶，也就冒芽了，青嫩点点，其小如蚁。走茶乡，当然得看采茶，看茶芽是如何一粒粒变成名茶的。

早晨，雾气仍缭绕着，整个村子，还在一片乳白色的雾气里酣眠着，没有鸟鸣，没有狗吠，一切都静静的。茶农就起来了，就去了茶园，开始采茶。

此时，露珠硕大，真的是硕大。这儿雾气浓，水意嫩，因此露珠格外晶亮，格外圆润，也格外硕大，一颗颗挂在草尖上，挂在茶芽上。晨曦慢慢泛出，带着一种鸡蛋白的色泽，浸润着村子，浸润着茶林。

茶林中，每一颗露珠，都泛着白光。

雾气，甚至还带着丝丝的寒气，在露珠上浮荡着，飘流着，交融在一起，所有的山草树木人家，都在薄薄的雾气里，时时显露出一痕影子。

采茶，不是掐，是拽。茶芽很嫩，很柔，也很弱，是一种很娇嫩的生命，掐过之后，制出茶叶，掐痕处会变黑，会败了茶色茶形的。茶讲究色香味形啊。因此，不能用指甲掐，而是用拇指、食指、中指捏住一粒茶芽，轻轻一拽。茶芽很嫩，一拽即断。

一个个茶农，在茶林忙碌着。

一个个采茶女，也露珠晶莹中忙碌着。

太阳慢慢出来，雾气慢慢散开，一颗颗露珠映射着阳光，散射着丝丝光线，五彩的光线交织着，交织成一个童话世界。黄石村的茶农，也好像在童话世界里忙碌着，带着微笑，带着满脸的阳光。

4

泡一杯黄石村的茶，品尝一下黄石村的韵味，品尝一下黄石村绿水青山的味道。

黄石村茶，最著名的是黑茶，泡上一壶，斟入杯中，茶色红晕，浓香习习，荡漾一室。一口茶汤入嘴，在舌尖轻轻一转，一种山水草木的清香，一种素面朝天的韵味，就在两颊，就在舌尖荡漾着。茶汤入喉，香气上漾，耳目一轻，浑身的疲累，顿时消失，浑身的红尘之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喝此茶，应在芭蕉细雨里，坐在窗下，慢慢地饮着，听着窗外若有若无的雨声，嘀嗒，嘀嗒，嘀嗒……如一声声的乐音，从琴弦上落下。

喝此茶，应该在静室中，听着窗外的鸟鸣，一声不言，一事不想，心净如思贤溪的水，如黄石村那镜面一般荷塘里盛开的朵朵荷花。

当然，最好的品茶地方，还是在黄石村，租一椽房子，在月白风清的夜晚，灭灯独坐窗前，对着外面白雾迷蒙中的月色，还有月色下的茶林、荷塘，小村，就那么静静地品着，品一种三生三世的梦想，品一种山水田园的乐趣，品陶渊明《归去来兮辞》里的诗韵。

那一刻，自己就是一首诗，就是一幅画，就是一朵洁净的荷花了。

（余显斌，陕西省商洛市山阳县山阳中学3楼1号；邮编：726400；电话：13689143798）

余显斌，《读者》《意林》《格言》等签约作家，至今出版文集十七本，写作至今，在几百种报刊杂志发表文章三千余篇文章，《父亲和老黄》等五百余篇文章在各级征文中获奖，《知音》等八十余篇文章被各种高考会考、中考以及其他考试选做考题。

本文收入《欢乐田野》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