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省南阳市内乡县2019-2020学年九年级上学期期末语文试题所用本人文章

7、阅读下文，完成问题。

军令状

余显斌

小镇在萍乡东，很古，石板小巷，粉墙黛瓦，还有戏楼，带着一种翰墨气息。这些，都在岁月里静默着。

在岁月里静默的，还有傩面具。

前年，也就是2016年春日里，柳丝刚拉长，王叔家就来了个客人，是镇书记。王叔见了，笑着让座，泡茶。他知道，书记来这儿，没别的事，一定是谈傩面具的事，希望自己重操祖业。

萍乡傩面具，天下闻名。

萍乡傩面具，小镇为最。

至于小镇傩面具的雕刻，自然首推王叔了。王叔祖上数代，都以雕刻傩面具为生。傩面具，是人们演傩戏时戴的，有的凶狠，有的温和，有的粗犷，有的庄重……当然，雕刻好后，还要砂纸打磨，然后上油打蜡，光润如玉，才算完工。

这些，是有绝技的。

可是，王叔从自己爹死后，就再也不雕刻傩面具了。书记多次来劝：“王叔，不能让老手艺失传啊。”可是，王叔摇头，自己爹一生雕刻傩面具，一生穷困，到死时，想吃一个油饼都没吃上，因此说：“以后，家人不要再雕刻傩面具，养不了命。”

书记说：“王叔，那是过去，现在不一样了。”

王叔仍摇头，他也不愿放弃手艺。再说了，和自己一批的老兄弟，现在都走得差不多了，没走的吧，他数数，没人会雕刻傩面具。他担心，自己将来一闭眼，小镇傩面具啊，大概就真失传了。因此，他喝口茶，这次松了口道：“就是雕刻了，也没人买啊。”

书记一听，有希望，忙放下茶杯告诉他，这个不用担心，市上最近提出“年年有变化，三年大变样”的口号，会扶持老手艺，会想法的。

王叔仍摇头，仍担心。

书记发了狠话，王叔包雕刻，销售的事情，自己负责。

“真的？”王叔眼睛亮了。

书记拿出一张纸条，掏出笔，唰唰唰写下一行字，递给王叔，王叔一看，是军令状。书记在纸条上写，王叔包雕刻，自己包销售，口说无凭，立字为据。

王叔收起纸条，笑笑。

书记也笑笑，走了。

王叔于是拿出个旧木箱，打开，拿出雕刀、斧头、锯子等家具，拿了本地出产的香樟木，开始雕凿起来，一张张傩面具，在雕刀下显现出来，有的瞪眼大喝，有的胡须奓起，有的眉棱骨高耸，有的肌肉坟起……

每一个傩面具都栩栩如生，好像一声能喊应。

可是，很少有人上门来买，偶尔有小镇人买，也就是一个两个。王叔急了，找到书记道：“看样子要烂在手里。”

书记劝他，别担心，赶快雕刻，到时会供不应求的。

“真的？”

“王叔，还信不过我啊？”

王叔半信半疑地回去。果然，就有人来买了，远处的，一次买了几十个，说回去送亲戚朋友。接着，又来人了，也是远处来的。慢慢的，人越来越多，是来买傩面具的，也是看小镇风景的。

这些人，是在网上看到书记贴的傩面具照片赶来的，来了，少不了观景，拍照，晒在网上，等于给小镇做了免费广告，也给傩面具做了免费广告。

王叔高兴得哈哈的。

那天，书记又找到王叔道：“不能这样摆地摊了。”

王叔问：“咋办？”

书记早已规划好，在镇街那边，是一套古色古香的房子，让王叔住进去，将傩面具摆在货架上。房子就成了铺子，门是香樟木排门，也打了蜡，亮晃晃的。门上挂着一个匾，黑色的，上写店名“王氏祖传傩面具”，字为行书，石青色。王叔看看地方：“大了，浪费了。”书记说不浪费，将来有大用呢。

王叔半信半疑，坐在里面，生意呜呜的，供不应求。

王叔着急上火，找到书记道：“人家打老远来，买不到傩面具，不是敬客之道啊。”

书记也无奈，他说，自己走遍小镇，除了王叔，没人会雕刻，现在的年轻人，更是两眼抹瞎。说到这儿，书记抬头，想出个办法：“这些年轻人一旦学会，就不愁没货了——可谁教啊？”

王叔急了：“我啊，我能教。”

书记望望王叔摇头：“这是你老人家的家传绝技，不外传的。”

“家传绝技咋的，不是说三年大变样吗？不外传咋能变样？不但要传，我还要传好。”王叔声音很响地说。

“真的？”书记问。

王叔点点头，想想，学了书记的样子，拿了纸条，歪歪扭扭写了张军令状：说到做到，决不食言，口说无凭，立字为据。

书记拿了，哈哈大笑。

第二天，一群年轻人进了王叔铺子，王叔原来很大的铺子，一下变小了。书记打趣说：“王叔，现在铺子不浪费了吧？”王叔这才醒悟，原来，书记早为今天做了准备的。

他笑着示范起来。

听说，小镇现在已成为旅游重镇了，主打项目就是傩面具。

                        本文发表于2019年11期《小小说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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