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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丛中笑

男人的爱始于下半身终于床笫，女人的爱却正从床笫开始并且从此憧憬下半生，所以女人在这场人间情爱中已经输在起跑线上，注定输得彻底。

女人在小镇上独自守着小洋楼，男人在外面跑运输，有自己的车队。女人足不沾泥体态妖娆，小镇的许多男人像蝴蝶一样每天围着她身边飞舞。可是女人骄傲，少有入得了她眼的男子，他是其中一个。

他是小镇学校的老师，弹得一手好琴。小镇的夜晚是寂寞的，经常在校园里举办舞会，舞池里他与女人舞姿绰约让人侧目。每一次他握住女人的细手，女人的心底都有一个微小的声音：握紧点，握紧点。终于，在众多嫉妒的目光中，他在一次送女人回家后趁着酒胆爬上了她的闺床。女人说，他第一次握她的手时她就将心丢了。

流言四起，女人哭泣。他因为胆怯终日深居简出，女人给他发信息，说自己可以不要名分不要洋楼只要他，他说这不可能他从未给她任何承诺。女人于是溺酒，每晚每晚只有借助酒精的麻醉才能睡去，只是半夜醒来，女人还是无休止给他电话，他有时接有时干脆关机。他越是这样躲着她，她越是感觉离不开他，将自己低到尘埃里，有时偷偷跑到学校围墙外藏了半天，只为看他一眼。

他不再参加舞会，却在朋友的教唆下轻率进入股市，结果赔得很惨。他是学校的财会，挪用的资金无法及时归位，他像吸毒者越陷越深，无法自拔。火烧眉毛之际，他了解到女人有笔40万的资金，那是外面跑运输的男人筹措的急需添购运输车辆的费用。他动了一个邪念：想用这笔钱到赌场孤注一掷。他骗女人说只挪用半个月。女人思索再三，只提出一个要求，请他在那个夜晚到她的闺床旧梦重温。

那个深夜女人的十指深深掐进他的后背，嘴中不停地呼喊着他的小名100遍，1000遍，直到嗓音嘶哑无法出声，任由泪水流成河海……女人的四十万并没有给他带来好运，终是血本无归，而学校清账日渐近，他无路可逃，给女人留下一封书信南下逃亡。

十年，他在外不能与家乡联系，工地搬运，餐厅涮碗，市场营销，吃尽千般苦，最终遇到了生命里的贵人，终是发达，等来了衣锦还乡的一天。他做好一切准备：回去后清还旧欠，然后别开所有世俗的目光，去要那个今生有愧来世无悔的痴情女人，哪怕再次穷尽所有也无怨无悔。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原来就在他留下书信独自逃亡的那一年，女人因为无法面对家人的诘难和世俗的非议，含恨西去。留给他的只有孤坟一座，残泪千行。

北方冬日，残雪覆盖大地。他跪在这座堆满落寂的坟茔前无语凝噎，尘满面，鬓如霜。有心人还给他两本厚厚用心记下的日记，那是女人对他无尽的相思，无悔的执著，无边的爱恋。她在日记本的扉面写着：我真傻，雪青，雪地上哪能奢望青葱的生命?母亲给我的名字早就是上天注定......

他一行行读着，眼泪如雨滴砸在雪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透过坑口，一簇簇新绿像霞光一样袅袅升起，啊，原来在雪地下萌生着青葱的生命。它们那么坚韧，那么顽强，春风吹送，迎着漫天的飘雪，竞相破土，翠绿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