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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人都知道《人口与计划生育法》迟早会修订。在日历终于快要翻完的2015年12月21日,该法的修正案(草案)终于提交全国人大常委会审议。在修正案文本上,“国家提倡一对夫妻生育两个子女”替代了原来的“提倡一对夫妻生育一个子女”。
这是以“一胎化”为基调的计划生育国策在实施三十多后的第一次大调整。在中国人口结构已经面临严重挑战——出生率超低、总抚养比高企、性别比失衡、人口红利正在消失、老龄化提高降临——的当下,全面放开二孩自然而然地成了既希望保留计生基本国策,同时又能改善人口结构、进而促进社会经济发展的选项。一些经济学家相信,二孩政策的放开将会明显刺激国民经济的增长,按清华大学教授李稻葵的估算,“全面放开二孩政策之后,预计每年能够拉动GDP增长0.2%”;而中国社科院的研究则认为,二胎化对潜在经济增长率将会有0.5%左右的拉动。
婴儿潮确实是拉升国民经济增长的强大动力。但是,学者的乐观估算,显然是建立在二孩政策能够促发一波婴儿潮的预设之上,如李稻葵教授认为,“二孩政策放开之后,保守的预测每年能够增加200万个孩子”。然而,中国目前低迷的生育率是否会因为二孩政策的刺激而明显回升,其实还是一个未知数。
从其他国家或地区的经验来看,当一个社会在现代化进程中出现超低出生率之后,不管政府如何出台政策鼓励,生育率的回升都非常困难,人口学家易富贤先生的研究表明,“新加坡、韩国、中国台湾在1960年代都曾经提倡生二胎,随着经济的发展,生育率快速下滑,这三个地方的生育率分别于1976年、1982、1983年之后低于世代更替水平的2.1,后来当局鼓励生育,但并未出现‘补偿性出生高峰’,现在生育率只有1.0左右。”
回到中国大陆,我们都知道,在这次全面放开二孩之前,国家已经推行过“单独二孩”,政策初出炉时,国家卫计委人士预计每年会新增出生人口200万人左右,但实际上2014年的出生人口仅比2013年增长了47万。据统计,全国符合“单独二孩”政策条件的夫妇有1100多万对,但截至2015年8月底,提出生育二孩申请的育龄夫妇只有169万对,占比仅为15.4%。
那么全面二孩政策会不会同样“遇冷”?并非没有可能。江苏如东县曾是中国计划生育模范县,尽管当地已经发生了非常严峻的社会老龄化问题,但按2013年如东县计生部门对2.8万对夫妇进行的调查,仅有11.6%的对象表示有生育二胎意愿。少生育甚至不生育的观念已经深入人心。经济发展与城市化就是最有效果的避孕药,几乎所有的国家在现代化进程中都会出现生育率迅速下降、回升艰难的现象,正走在现代化路上的中国社会也不会例外。
为重振生育率,许多发达国家的政府都出台各种政策激励国民生育,如澳大利亚给予每名新生婴儿5000美元补贴;英国给刚刚当上母亲的女性长达39周的带薪假期;韩国政府向低收入的新婚夫妇提供保障性住房;德国为男性公民提供带薪陪产假期。
我们当然不会“照搬西方那一套”。那么是否可以从本国传统文化中汲取经验呢?中国历代王朝,基本上都鼓励生育。为维持较高的生育率,古代政府甚至会强制国民生育,如春秋时的越国立法规定,“女子十七不嫁,其父母有罪;丈夫三十不娶,其父母有罪。”西汉的惠帝也发过诏令:“女子年十五以上至三十不嫁,五算。”即向十五岁至三十岁的“剩女”征收五倍的人头税。这类依靠惩罚的鼓励生育政策不足为效,值得另眼相看的是南宋政府的做法。
南宋政府的鼓励生育政策大致包括四个层面:一、给生产的贫困家庭发放育儿补贴,每户每胎发4贯“奶粉钱”,约值1200元人民币;二、对妻子有身孕的居民免除一年杂色差役,有点像给予“陪产假”;三、蠲免生产家庭的丁税钱,即减税;四、鼓励地方精英成立“社会化育儿公益基金”,叫做“举子仓”或“举子钱库”。今日的中国公民已经不用承担杂色差役与丁税钱,但宋政府的做法并非没有启示作用:比如国家完全可以立法确立男性公民的陪产假;给生育二胎的家庭减免个人所得税。
如果中国社会的生育继续走低,那么光“提倡一对夫妻生育两个子女”只怕于事无补,出台鼓励生育的政策迟早要提上政府的议事日程表。今天网上出现了一组搞笑的“十年后计生标语”:“怀上来生出来养起来,就是不能打下来!”希望它不会出现真的出现在未来的城乡墙壁上。
(原载本期《南方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