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 夜 静 思

——价值人生追问

（2006年10月的一篇旧文章）

顽石可以感化或者点化的么？不知触动了什么，午夜，抽象逻辑一度缺席，任凭感性随意飞驰。

一个一九九八届的师大毕业生，在他经营的酒店里，两个人时，他慷概直言，除了钱，今生此世已经没有太多让他真的砰然心动的东西，他作过教师、考过公务员、下海创过业、至今开了几家酒店。他毫不讳言人生意义、价值早已在追寻中模糊，彻底消散。还有一个朋友，大学毕业以后，南下深圳，进过厂、打过工、做过推销、干过经理，也走过私、偷渡过，最后他回到了家乡，说此生他只剩下了还活着。有一个老乡，通过自己的奋斗，从专科先后攻读了硕士、博士学位，他现在是一所名校的副教授，有一天喝了点酒感言：这辈子，大的可能没什么了。人有两种，一种可以作成大家的，一种是作不成的。象我就想办法多挣点钱，把小家庭搞好，就蛮不错了啊。如他所说的，有过打工求学的艰难，有过错失机遇的懊悔，有过他乡工作的历程，有过千里受助的感动，有过疯狂忘乎所以的迷恋，也一再陷入不可抗拒的无法自拔的沉迷和堕落，经历过被偷的只剩下一条短裤的尴尬，也曾一度无望、自卑、自暴自弃，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在清醒地追求和奋斗，一切是那么鲜明和自然，没有勉强什么，也未必真失去了什么，只是他最后发现自己模糊了追求什么。当尚在远方时，视之为目的，可是近了，反而一片茫然。而他们曾经一个是最安心工作的人和一个是最专心听讲的人。

当人类开始成其为人类之时，当先哲们开始思索人事的时候，当人自己意识到需要被外在所肯定或满足的时候，换句话说就是如何取得幸福生活时，价值便或隐或显地在人类世界里凸现，被思维重重指向。.从古老的人类祖先，从他们的思维由动物性的物欲主导、环境牵制到理性启蒙的时候，自己便成了一个巨大的问题，自己是什么，以及从那里来，到那里去，活着是为了什么，又为过什么，就成了一些汲待解决的问题，这些看是简单的问题，实质上是人类基本的问题和永恒的问题，经过经久不惜的探讨，仍然未变。

试想从读书到毕业再到找工作，这就是理想的色彩么，从孩童到青春年华再到成年，这就是梦魅的成分么？

世道真的就是实力的较量，人间只有资源的争战么？人生追求的究竟是什么东西？爱情，金钱财富，权势地位，声望名誉，青史留名，当然健康只是人生进行追求的条件，非目的。世人也许注意到了太多的刻骨铭心的爱情在现实的激流中转瞬即逝，留下的也许是神话，也许是传说，更像是奇异的故事。.金钱财富与享受有关，但与意义相去甚远。一如红楼梦中曹雪芹宣扬的：终生只恨聚无多，直到多时眼闭了。.权势地位、名望声誉也是飘忽不定的东西，外在可以给予的，也就可以瞬息取走，希望越大，累赘越重。实质上大部分人选择逃避，现实，他们一方面极端厌恶痛恨，却又大多娴熟实用主义。体制是一个问题，思想根源是另外一个问题。大部分人生死关头，骨子里会最深刻的思考年寿、吃、穿、住、行、用、玩等许多个方面。最强烈的相比同辈父辈甚至祖父辈，亲戚朋友甚至所有熟悉的人。现实的原则，堕落成了庸俗的标准。然而最现实的方法，常带来最实效的安慰。有友人谈起杜甫和凡高，说不知道他们在地底陵墓中如何安息，又真的安息了么？

真的有顽石么，也许根本就没有顽石。还是否每个人心中都暗自深藏了一块，而又不自觉。

有朋友曾凄冷地说，他痛改了那种游戏人生的性格，玩世不恭的态度，喜新厌旧的习惯，结局却是困惑与悲剧。什么是真的，什么应该把握守住，或者说应该唾弃的阴险的敌人在哪？不会因为强者在享有和支配，人类社会就一直演绎公正善良纯情无用，或者是弱者的行为。或许看见新的美好的生活就在那了，可是你走过了，或者够不着，就差了那么一步。

人，只有当他正在做的事情符合他内在的精神追求时，他才会有由衷的幸福感，有取之不竭的精力或说拥有无限充沛的动力，不必细想将来，只要在做，就是一种无言的价值的证明。人类存在的几千年以来，探询、追求、创立了种种学说，归根到底也难脱人类自身的目的。个人则更为明显，活着是为了什么，为着什么，又为过什么？什么才是准则，人类也许可以还继续往下延续，个人却偶然到来，必然离去。人生几十年，从虚无空白到生命，再到虚无空白，确定不疑。

最为悲痛的莫过于理想不在，信仰沦丧，或者经不起检验已然失去，个人彷徨无助，哪里是自己的家，哪里是今生的路，心中悲凄，或者上苍又没有给你一个足够的优势。昏沉沉的，整天在烦琐或自卑的淤泥中越陷越深，在时光的怪圈里堕落成越来越像一个白痴，或者已然是一个白痴。麻木自己，麻木痛苦，敷衍生命，或者还幻象成在微弱的对抗报复命运。

在此种最为虚无的境况里，人，没有支柱，没有理想，也没有信仰，孤零零地飘荡着，热情不再、动力已成空话，惟有物欲的摩擦掀起的点点火光还在显示着与一具腐尸的点点区别。.不知道为什么，人一下子就堕落到了这种境界，苦苦追求追寻的东西，也许完全就不适和自己，或者历尽一生也达到不了的，至少很难有所突破，亦或根本就突破不了的。沉睡、沉睡还是沉睡，或者游戏。.除了心欲，就是自己，俨然小说中宣扬的一样是自己最艰难的敌人。

幸福生活的取得，人的主体性的实现，外在满足个人，究竟问题在哪里。物的欲望，也曾真诚的羡慕和由衷的感概，许多优秀儿女，不认输的底气、从不愿永远居第二的禀质，也许起点、条件不失相差太大时是一种珍贵的优点，但在现实世界里，也许成了人生苦难的真正根源。成功只是一瞬间，而且功成名就的价值需要标准。理性会检验什么，什么又必须经过检验？战斗、和平又回到战斗，懵懵懂懂生活多年，又回到真实的追求。.现实、小说，种种人物，许多奸诈、贪婪、狭隘、痴呆、迷恋、倾情，打打杀杀闹闹，一时云涌烟泛，暮霭一片。或者有几个执著着某种信念而终其一生，其信念本身又云烟飘渺，或者根本是现实生活的另类，或者说是违背事实常情的，又怎么来看待？真正的问题是，生存本身的要求，也许从来都是真正关心眼下的，本质是圈于自己的生活的。无怪于当把希望和机遇拱手相让，尤其是生的希望和机遇时，历史总是有点迟疑和停顿的。心灵是汲需时刻的净化和升华的。

利益的代表，人世间除了这两个字，真正剩下的东西还有多少？可是非它的或者避免它的又如何说明，如何才算公正？真正的自由在哪，离开经济、社会、权力，自由是什么？走在池塘边与穿越丛林或者花园小道，人是昏沉的，就不存在纯精神的追求，精神死亡已久，感官就会跳跃着，成为主宰。.如何唤醒理性、重树信心，又付诸严谨的卓见成效的工作，尽管这工作再苦再累再耗时，成为一个人是否还活者，还能否谈论价值的一个基点。就像自由必然离不开经济、社会、权力一样，价值于自己而言，离不开活着的。放弃并不难，难得的是在坚持，并赢得胜利。几千年的疑问述说在何处，答案又落在何处？价值两个字，活者，拥有；或者失去，死亡。.羡慕如果不成为动力，就会化为自卑的深渊或者嫉妒的温床，如果眼光不落在下一处，就很可能先失去一半的机遇。认识和熟悉的并非都罪孽深负，和势必成为心理的对立面，尽管他们很容易成为灵魂的疑难、阴暗，成为时光的污点。赢得了自己的人是幸运的。爱的迷梦结束，爱的幻想被击的粉碎.狂妄、自卑或者嫉妒都是出于一种害怕，情绪化越深，害怕就越厉害，而最终势必选择虚幻。

顽石如果能够感化或者点化，需要多长时间，又是什么可以？

好逸恶劳、捷径几乎是所有生灵的通病，广义的经济原则是世间进化的主导规律，然而一味地避难就轻，并非良策，短期和长远有时是很矛盾的，选择和付出凸显得很厚重，也许整个的未来就葬送在一时的沾沾自喜中。毁灭沉沦失去所代表的世界，怀疑，又毫无实质举措，就必然身陷其中，而命运、时代的车轮一瞬即过，从不惋惜、轻叹。

死亡如果一文不值，生的真谛又在什么地方，真有仰望的高度么，会不会原本就是一个圈套或者一种荒诞。午夜的风声，灵魂的颤动，是否会渐渐的平息。不能应为有人在行走，就肯定，也不能应为放眼空白，就否决。多少绿林草莽，当有机会面对历史，争还是不争，亦或者争也罢，不争也罢时，一壶酒，历史摇摆不定。几多王公贵族，美人佳丽，又多扬几许烟尘么。

最终一块顽石，沉重的如同心头的固瘤，更像历史挥之不去的沉淀、渣滓，晃晃忽忽，总是玩解不开，又让人透不够气，消融不了，狠抛不开，狂忘不掉，总是在那，在那人情风雨飘摇的角落，在那岁月激流冲撞的背后，在历史尘埃飞扬又落定的瞬间，在心高气傲的世间每个生灵的灵魂深处。说不清究竟是什么，顽固不化，又透人骨髓，也许就一块顽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