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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扎布——一位真正的歌者。我的偶像。我的神。我的教父。   （图片转自网络）

 

 

◎敕勒川的诗(九首)

 

敕勒川

 

 

◎三匹马在河边饮水

  

一匹雪白，一匹枣红，一匹黝黑

三匹马在河边饮水

 

它们此起彼伏地饮着，有一阵子，它们

一起把头伸进河里

 

仿佛一条河，是从它们口中

流出来似的

 

它们源远流长的心思

还是那么单纯，清澈，波澜不惊

 

天色一点点暗淡下来

一个人眼睁睁看着

 

一条河，被三匹马叼着

消失在暮色中

  

 

◎天  鹅

  

它的美充满风尘

它的心呼吸着大风

 

从一座湖泊到另一座湖泊

难道是无边的蔚蓝安慰了它酸痛的翅膀

 

除了飞翔，什么才是它的梦想

除了另一只天鹅，什么才是它的故乡

 

此刻，它轻轻放下千里万里的沧桑与坚韧

露出了内心的脆弱——

 

如果没有身后的那一片碧波

它的美，就显得孤立无援……

 

 

◎寂  静

 

他静静地坐着，天空和大地

也静静地坐着

 

碧绿的草原一棵草一棵草地铺展开去

直到心也望不到的地方

 

落日无声地辉煌着

一天的奔波、劳累和喘息也安静下来了

 

他静静地坐着，有一瞬间

风轻轻撩开了他身体的一角——

 

哦! 他内心那些波澜壮阔地涌动

和寂静，也没有什么两样……

 

 

◎一只停在空中的鹰

 

谁在一块巨大的蓝布上

绣了一只鹰

 

鹰翅

展开大风

 

——此刻，他正绣着

风声，和无边无际的空旷

  

 

◎长  调（一）

——献给长调歌王哈扎布

 

首先是绿色的，我能说什么呢

它是一种生活

 

像一条河，从一开始就保持着清澈与单纯

保持着纯粹的孤独与忧伤

 

风是它的另一种说法，深刻的皱纹

也是

 

让寂静发出回声

让灵魂找到归宿

 

只有在歌声中，他才能返回

一棵青草

 

而当他停下，时光也不敢

轻易开口

 

天地苍茫，他一生的歌唱

几近于一种，黄金般的沉默……

 

 

◎长  调（二）

——献给长调歌王哈扎布

 

他是他自己唱出的一个音符，沉醉在

某一段旋律中

 

他提着梦境

信马由缰

 

孤独，确实是一种境界

忧伤也是

 

只有他，可以把一杯酒，激荡成

一座苍茫的大海……

 

而大风吹过的瞬间，天空和大地

一起倒向他的怀中

 

他，天空和大地

三个好兄弟

 

 

◎女人体画

 

我心慌，气短，目光游移

仿佛碰到了一场灾难

 

四十多岁了，我还不能够坦然面对

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

 

我承认，我仍旧是一个凡夫俗子，我的内心

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干净、高尚

 

布莱克说：“女人赤裸的肉体，那是

上帝的杰作。”而此时

 

一个赤裸的女人体，是这个世界

惟一的真理

 

整整一个下午，她坦然，安静，自信，一直安抚着

我慌乱的心和这个浮躁不安的世界

 

  

◎多么羞愧，我和你一再说起爱

 

在这个春天，我仍旧未能发芽

不如蹲在墙角的那一棵草，仿佛

我的心从没有动过似的

 

多么羞愧，在这个春天，我和你一再说起爱

说起爱的甜蜜和欢乐，说起

爱的温暖与浪漫……

 

至于那些痛苦、忧伤与无奈，我没说

你也就憋着，一直

没问

 

  

◎大年二十九给父亲烧纸

 

我用一块石头划了一个圈，仿佛要给你

在这个世界占一个位置，可是父亲，我清楚

你已不再需要，除了心，灵魂

还能占据什么

 

在成吉思汗大街的一个十字路口，我跪下来，父亲

我不知道，我是跪在你面前，还是跪在

这个世界面前……此刻，你与这个世界一样

都成了永恒的一部分

 

当我轻轻写下“父亲王顺斗收”时

一阵风吹来，父亲

你是不是，就站在

那一阵风中……

 

一张，一张，我烧着那些黄裱纸、那些

花花绿绿的纸钱……还有香、烟、酒

天堂那么远，不知道你能否收到这些东西

而那个去往天堂的邮递员，是谁？

 

怎么忍，也没忍住，泪水

一粒粒滴到跳跃的火焰上，那是

怎样的的疼痛啊，在

无助地呼喊……

 

往回走的时候，我才想起

忘了给你带一些水果，——我怎么

只记得你

抽烟，喝酒

 

远远地，我看见那一把香闪闪烁烁

仿佛是你忽隐忽现的灵魂……

父亲，你养育了我，难道只是为了

让我在逢年过节的时候，给你烧一烧纸吗？

 

       （《诗歌月刊》2011年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