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转帖】【宝前续-短篇】杨戬二三事1BY二哥你辛苦了
(2009-12-03 11:2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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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杨戬龙少西三宝莲灯前传同人杂谈 |
分类： 阿花作品 |
作者：二哥你辛苦了
授权：
小陌，今天刚看到你的消息，这里再说一下
尽管转吧～～辛苦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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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一
“听说李公子突然暴病，已经卧床数日，怕是药石无医了。”
“暴什么病啊，听说是被妖精缠上了，面黄肌瘦神采全无，作孽哦！”
“叶家还因此推迟了婚期呢，吴兄，如此，你还可再去追求叶家小姐，说不定能抱得美人归，以了却平生憾事。哈哈哈——”
邻桌一片笑声。
杨戬微皱了眉头，端起茶杯，望着街上人来人往，好一派繁荣景象。
“好生无理的人！”杨乐奶声奶气呔道。
杨戬看了一眼那学着自己有模有样品茶的圆脸娃娃，不禁笑了，伸手揉乱那一头的毛发，满是宠溺。
“爹，真的是妖精吗？”杨乐瞪着圆眼睛，双手捧了茶杯问。
“你想知道？”
“嗯嗯嗯！”连连点头，如鸡捣米。
“那有何难，前去一看不就知道了？”杨戬放下茶杯，展开扇子笑道。
“主人，还有我！”哮天犬提了爪子在胸前。
“少不了你！”杨戬父子一人在他脑前敲了一记，同时道。
三人去到李府，递了拜帖，说是俗家道人，识得小小法术通晓些许医术，想瞧瞧那李公子的毛病，便被请了进去。
府中一片凝重，丫环下人们大气也不敢出，只安分做好自己的事便匆匆退下。
李老爷李夫人皆是一片惨淡之色，对于杨戬等人也未见多大的欣喜，想必是瞧过无数郎中术士，皆无可治了。
杨戬也不多言，直接便说要瞧李公子。
二老带了路，杨戬抱了杨乐，紧随其后，哮天犬跟着时不时嗅嗅气味，并无妖气。
入了别院，顿时一阵香气袭来。只见院中一颗粗壮的桃树，枝头密密满是桃花。这本该是美景，可三月桃花盛开在这初夏，确实说不出的诡异。
“爹，这桃花……”趴在杨戬肩上，杨乐瞧着那桃花，不由歪了歪头，像要看清什么似的。
杨戬拍拍他背，杨乐便收了眼神，重又埋了脸在杨戬的脖颈间，甚是乖巧。
进得厅内，杨戬三人不由一愣，各式各样的花瓶摆满了屋子，瓶中清一色的桃花。
李老爷叹息一声，“正如杨先生所见，犬子正是爱桃如命，只因他自小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名字中带个桃字，便把这屋子都插满了桃花，如今虽然病重，却仍然关照了下人，每日一换。”
“令郎如此痴情，令人感叹。”
李夫人则在一旁啜泣，暗自以手拭泪，眼前却出现了一只肉呼呼的手，捏着帕子。
抬头一看，只见杨先生怀里的小娃娃拿了帕子来给她擦泪，嘴里还不住喃喃道，“奶奶莫哭，我爹会治好你儿子的。”
李夫人何曾见过这么漂亮伶俐的孩子，一下子竟傻住了。倒是李老爷过来接了帕子，道声谢，复又扶了老伴继续领了大家往内室走。
杨戬捏捏那肉肉的脸颊，低声笑道，“你倒会讨人欢心。”
杨乐咧了嘴，蹭蹭父亲的脸，“爹爹你成天板个脸，娃娃当然要会讨人欢心了，不然爹爹你哪会笑呢？”
杨戬心里一暖，不由搂紧了儿子。
求不得（下）
放了杨乐于地上，杨戬凑近看床上面如枯木毫无生气的人，毫无意外地看到了李公子心口挂着的桃花状玉石，中心一点红渐渐晕开，活像一朵俏生生的桃花。
杨戬微扬了嘴角，伸手从桃花玉石上拂过，退后几步站定。
起身冲李老爷李夫人道，“今晚过后，令郎自会康复，二老耐心等待便是。”
两位老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听到的话。
“这么简单？”
“然也，不过我等今晚须得在此住下。”
李老爷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见得眼前这位白面书生，举止投足间又若四两拨千斤般器宇不凡，心想怕是真人不露相，退一万步说，便是遇上江湖骗子，左右不过一夜，明早且见了分晓。便应下了，着人布置了床铺点心，好生伺候着。
入了夜，桃花香愈加浓郁，渐渐哮天犬迷糊起来就在额头快要点到桌角的时候，被杨乐一下捏了大腿肉，嚎叫着惊醒。
“我这是怎么了？”哮天犬四下张望，还不清楚状况。
“亏你还是狗王，竟着了这小小桃花精的道，羞死个人！”杨乐冲他做了个鬼脸，一脸鄙视。
“好了，爹何时教你嘲笑别人？”
眼见杨戬一扇子要挥过来，杨乐赶紧讨饶，嘴里却道，“可是爹还教导娃娃要诚实，娃娃不过实话实说而已。”
哮天犬气极，只能“呼呼”喘气。
“小小桃精，还不现形？！”
纸扇化作三尖两刃刀，直指院中桃树。
刹那间，铺天盖地的香气袭来，只见树中慢慢走出身着桃红色纱裙，长发及地的女子。
待走近仔细一瞧，但见眉目流光，凤眼上挑，额间一点桃花印更是衬得面比桃李。
女子盈盈下拜，深深埋首于双臂间，跪在杨戬面前。
“小妖李桃儿参见真君大人。”
杨戬见她面色苍白，想是白日里施法把她元神从所附的玉石中驱除所致，便道，“你且起来说话。”
“不，小妖自知罪孽深重，不敢起身。”
杨戬叹道，“你原是王母蟠桃园中一颗桃核落地所生，若能继续潜心修行，必能得道成仙。今日虽动情，却还未算酿成大错。你若悔改，我便当此事没有发生过，你依然可以继续修炼。”
“多谢真君大人！只是小妖别无他愿，但求能与李郎比翼结发。”
“痴儿，他有未过门的心上人，无意于你，何苦纠缠？”
“真君大人岂能明白，这五百年来，小妖心心念念便是要报当年李郎的救命之恩，若不是他偷的天水浇灌，几百年前便不会有那棵桃树，更不会有今日的李桃。”
“你要报恩，焉知你报恩的方式于他就是恩？或许是难？看到今日的他，你还不醒悟？”
“小妖从不想害他，只想日日陪伴他。”
“人妖殊途，你的陪伴只会害了他的性命，如今他只剩一口气，你希望看到这样的结局？”
“不——！”李桃嘶声哀叫，“我只希望他好好的，希望每日看到他，希望他的身边只有我……”
“若他心里有你，这未尝不是美事，然而他心里已有他人，与这人他有十世情缘，你只是徒劳。”杨戬冷言道出事实。
“我不甘心，不甘心……”李桃软在地上，似是无力至极。
“姐姐？”
杨乐轻轻凑上前，想看看她，却忽而被李桃扼住了喉咙。
“我只想跟他在一起！”李桃掐着杨乐的脖子，朝杨戬说。
“我说了你若跟他在一起，他很快会死。”
“不，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李桃加重了手劲，杨乐的面色开始呈紫色，“不然你会先看到他死。”
眼见着这原本清丽的女子扭曲了脸孔，杨戬握紧了手中的三尖两刃刀，沉声道，“你该知道，拿他威胁我杨戬不是聪明的做法。”
“我当然知道！”李桃高扬了声音，“我也知道，这却是最有效的威胁！”
“是吗？”杨戬忽然笑了。
李桃诧异于他的笑，但同时也发现自己的手顿时像被万虫嗜咬般疼痛难忍，顷刻间力气全无，松了手失力瘫坐于地上。
只见杨乐拍拍手，“咯咯”笑着立于眼前。
“日里我只是将你赶离李公子身旁，并误伤你之心，是念在你五百年来一直行善积德，从未害人。如今我再问你一次，你可悔改？”
“小妖不悔，更不会改！”
“执迷不悟！如果你的爱只会让对方痛苦甚而失去性命，这还是爱吗？”
“小妖不愿离开李郎，更不愿伤及性命，小妖愿终身化为玉石，伴随李郎左右，望真君成全。”
李桃俯首贴地。
眼前的情形竟与那人重叠了，同样求不得的痛苦，同样不后悔的决然。
世间万般无奈，皆是求不得。
“也罢，便遂了你的愿吧！”
杨戬手一挥，只见那李桃慢慢成漫天桃花瓣，最后落于手心，赫然一颗桃花玉石。
一夜间，桃花落尽。
李家下人送早餐，竟发现李公子立于院中桃树前，望着那一夜尽败的落英，手握桃花玉石。
恍惚间有花香飘过。
“主人，这玩意给我有什么用？”哮天犬捏着手上那块玉石皱起了眉头。
“去哄你老婆吧！”杨乐捂了嘴，趴在杨戬肩头笑。
杨戬拍拍他屁股，不觉也上扬了嘴角。
“小主人——”
求不得【完】
篇二
你可尝试过日夜跟你憎恶的人或物在一道？
终身不可摆脱。
从来梦魇。
相怨憎。
怨憎会（上）
“忙处抛人闲处住。百计思量，没个为欢处。白日消磨肠断句，世间只有情难诉。玉茗堂前朝复暮，红烛迎人，俊得江山助。但是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生路。”
听着红砖高墙内“嘤嘤呀呀”唱曲的声音，杨戬便以扇击掌和着调子，转头却瞧见杨乐骑在哮天犬脖子上，手脚并用要往墙头上爬。
拿着扇子便朝那后脑勺敲去，口里训道，“这般难看的姿势又是从何学来？”
“一激动就忘了嘛……”杨乐摸摸被敲的脑袋，回头冲他爹讪讪一笑，“爹，听这声音定是美人姐姐——”
杨戬顿时一副“我就知道”的无奈表情，伸手把他从哮天犬身上拎下来，又扛到自己肩上，打了两下屁股道，“收起你的口水，我杨家可没你这样的好色胚子！”
杨乐被打的“哇哇”叫，还不忘狡辩，“我这可都是跟娘学的，听三舅说，娘当初也是被爹的色相所惑才……”
话未说完，屁股上又挨了一下。
“你娘是这么肤浅的人吗？”
杨乐楞了一下，又道，“在这方面，的确是！”
哮天犬捂了嘴躲在一旁偷偷笑。
杨戬扛着儿子一边往前走，一边说，“
杨乐点头，“是被姥姥姥爷大舅三舅宠坏了。”
“知道就好，你娘有很多好处，旁人也许无法体会，不过你应该明白，否则就太伤她心了。”
“娃娃当然知道，世上再无其他女子会比娘更好。”
杨戬几乎能从这话语中看到杨乐那昂首挺胸洋洋得意的神情，这又与当年的自己几多相似，原来娘亲竟都是孩子心中最美好的存在。
父子一番斗嘴，墙内的曲子已经散去，安静了片刻之后，忽而又传来一声叹息——
“但是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生路……”
三人刚要抬脚离开，又听得一声惊呼：“二姨娘投井了，快来人哪！”
杨戬叹口气，好好走个路也能遇上这些个事，叹气归叹气，既被他遇上了，又不能不管，于是又一同穿墙入院了。
井口围了几个家丁下人，有眼尖的人看到杨戬三人，立马上来问话。杨戬只说听闻有人落井，只想了救人便翻墙而入，顾不得礼数，一切先救了人再说。
水井是用来提水浇花用的，口很小，约莫能容下十岁孩童的身材，是以一群人无计可施。伺候二姨娘的小翠边哭边说明缘由。
这二姨娘嫁进来之前是京城名角，所以进府之后也习惯于每日清早起来哼哼小曲，练练身段，却不知今日为何突然想不开跳了井，又她从小练身家的原因，身量总比别人来的娇小，这原本无害的水井倒也能容下她。
“爹，我下去吧。”杨乐抱住他爹的腿，眼巴巴看着，好久没入过水了，海里倒是翻腾过，这么小的井更是难不了他的。
“去吧，自己当心点。”杨戬摸摸他头，并不担心。
众人还道这么小的孩子能不能担当，却见这小娃娃身形飞速移至井边，一个跃身便下去了。杨乐到了水里便“哗”一下幻了龙形，一头往下探去。水中一片漆黑，小银龙又开了神目，当下便一清二楚，瞅准了那女子的位子，杨乐一个龙身一卷便冲出井口，动作间隐约看到井中有其他黑影漂浮。
怨憎会（下）
众人七手八脚把人放平在地，身着水蓝色戏服的二姨娘已然没了呼吸。
杨戬遣退众人上前，在女子心口拍了一掌，只见口中吐了水，又见杨戬按了两下，胸口慢慢有了轻微起伏，众人这才放心。
虽说这二姨娘已经失宠，但老爷平日里还是时时会来听她唱戏的。如若真闹出了人命，这一屋子的人恐怕都脱不了干系。
杨戬见众人只是急得团团转，并无主意，便做主差人抬了二姨娘进去房里，又打发了小翠去烧些热水擦擦身子给二姨娘换上干净衣裳。
待这边都安顿妥了，杨乐身上的湿衣服却早就干了。
“又乱施展法术？”杨戬板了脸。
杨乐趴在哮天犬身上吐吐舌头。
“刚才出井口的时候竟然还现了龙身？”
“爹一定会施障眼法的嘛。”
杨乐拖长了尾音，若此时仍是龙身，杨戬定会看到他那条尾巴可劲地摇摆。
二姨娘慢慢转醒，恍惚间看到杨戬，她伸手拉了杨戬的衣袖，口里喃喃念着“师父”。
再一看，眼里满是失望，松开了手，“你不是……”随即又长叹一声，“为何不让我死了去，合该我早就死了。”
“你师父也并不希望你死。”杨戬缓缓开口。
“你说什么？”二姨娘闻言便大惊失色，连忙要起身拉了杨戬问清楚。
“如果我没猜错，你师父当是葬于此井内，是也不是？”
二姨娘双唇抖动，颤声应了“是”。
“先生如何得知？”
“若不是他护了你的心脉，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二姨娘当下便掀了被子，下床跪倒，拜于杨戬脚下，“先生既出此言，必非凡人。奴家便斗胆一求——”
言罢，抬头已是满面泪痕，“万望先生成全，能让奴家再见师父一面。”
杨戬正欲回答，却见院外一片嘈杂，只见小翠慌忙跑进来，哭道，
“姨娘姨娘，老爷他他……”
“他死了？！是不是？”二姨娘慢慢起身，嘴角慢慢勾出一丝冷笑，脸上的颜色也变了。
小翠被这样的二姨娘给吓住了，口中零星挤出“是……是”来。
“哈哈哈……他早就该死了！这六年来，我处心积虑，你终于还是死在了我手上！你以为不吃我做的饭菜就可以了，你以为我弱女子就奈何不了你了！费长爱，你这辈子就毁在狂妄自大！”
一屋子的人都被这变数给弄糊涂了，一下子都站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二姨娘也是怪人，这一通大喊之后，又理理鬓发，正了衣衫，娴静妩媚的表情又重新挂到了脸上，冲杨戬欠欠身，柔声道，“先生见笑了，若不嫌弃，待奴家说个故事，故事听完了，先生再决定是否能如了奴家的心愿。”
杨戬便搂了杨乐坐下，哮天犬则准备蹲于地上，被杨戬白了一眼以后，才挠挠脑袋，坐在一旁。
故事很简单，无非是恶霸拆散一对有情人的戏码，自古以来，总是不断重复上演。
十年前，城中首富费家大公子费长艾看上了当红名角苏柔柔，几次求欢不成之后，便抓了苏柔柔的情郎也就是她师父，无奈之下苏柔柔只得委身于他，嫁入费家做了姨娘。前三年费长爱也算是宠爱苏柔柔，可惜天下富家公子都一脉相承，很快便也冷淡了。只是这费长爱有一点，是个戏痴，故而还时不时来这小院流连一番。后来一日醉酒，苏柔柔才得知早在她嫁进费府前不久，师父就已经被费长爱打死投入井中了。
后来的故事就如此前苏柔柔所言，屡次设防谋杀费长爱，她常年在屋里焚上剧毒的玉佛香，衣物用燕子寒浸泡，甚至同床共枕的时候匕首也一直放于心口。费长爱知道她的这些做法，却越发觉得有趣起来，竟过来得频繁了，他就是喜欢看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变着法子要杀他的戏码，他乐此不疲，或者说他满足于这样的游戏，会让他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而这一次，他失算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苏柔柔在指甲里藏了毒，夜里欢好的时候，只在他背上轻轻一划而已。
故事到这就结束了。
屋子里皆是一片沉默。
许久，杨戬才道，“便是你见着了你师父又怎样呢？“
“我们说好的，定百年，若谁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他已经苦等了十年……”
言及此，苏柔柔竟笑了，起身朝杨戬行了礼，“先生这话真是让我如梦初醒，此时见或不见都无妨了，之前我活着的唯一理由不过是为他报仇，而今大仇得报，也该如约见他了。”
“可他并不想你死。”
“我知道。”苏柔柔叹道，“方才井中我见到他了，想这九年来，我日夜想念，却不知他就在身边，如今费长爱已死，我此生再无牵挂了。”
杨戬心知多说无益，便领了杨乐和哮天犬离去。
身后传来一阵痛哭，“二姨娘，二姨娘……”
杨戬松了手，手心一缕魂魄散去，直奔屋内，那是井中附在苏柔柔身上的魂魄，如今终得相会。
【怨憎会】完
番外
杨乐正撒丫子追着哮天犬，全然不顾脚踩水塘溅起的泥点无数。
“杨小龙！”一声娇叱在耳边炸开。
杨乐一时没刹住脚，倒把自己绊了面扑地。待起身，脸上沾满污泥，身上好端端的白色云锦衣裳也弄得一塌糊涂。
寸心上前把他从泥地里拎起，往干地上一扔，手叉腰问，“你爹呢？”
杨乐低头左脚踩右脚，扁了嘴不说话。
寸心又朝哮天犬扭头，“小狗，你主人呢？”
“我不是小狗！”哮天犬昂首反驳。
寸心顺顺气，又开口，“那好吧，狗王，你主人呢？”
“主人有事回天上一趟，马上就回来。”
寸心冷哼一声，转身又去扭杨乐的耳朵，“杨小龙，把你这副尊容扔到你爹面前，你猜他会如何？”
忆起自家父亲打个架还要换身衣裳，平时脏手摸一下也要板个脸，再看看自己浑身上下没个干净地儿，杨乐顿时拉了脸活似个囧字，顺势便要爬来抱寸心的腿，却被及时挡开了。
“我想你只记得你爹爱干净，却忘了我也爱干净，自己去找地方洗刷干净，我在这等你。”
杨乐转身要走，又被叫住，只见他娘竖起食指推了哮天犬过来，“顺便把这狗——王也带了去洗洗干净，否则你爹他主人又要赖我虐待宠物了。”
杨戬这厢办完事下界，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只见那粉衣的女子背靠了树，嘴里轻哼着曲子，右手托着杨乐的肩，左手在身上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哮天犬幻了原形团成一团蜷在脚边。
这一幕让他不由恍惚了，数百年前的记忆顿时清晰起来，他几乎已经忘记自己曾经向往过的这样的日子。
寸心看到他，抿了嘴微微一笑，手指在唇边做了个手势。
杨戬放轻脚步走来，弯腰从寸心手上抱了杨乐，见寸心起来有点迟缓，怕是坐久了腿麻，便又伸手扶了一把。
杨乐在父亲怀中找了舒服的位置继续酣睡。
寸心说了此番的来意，原来杨乐不比一般龙族，血统不纯，体内无法自生成龙珠，西海龙王便拿了宫中传了万年的神珠炼成了龙珠置于他体内，可替代龙珠的作用，只是需要定期取出清除浊气增加法力才能见效。
听闻这些，杨戬便提议找家客栈住下，也方便行事。
晚饭时分，杨乐史无前例地开始了无敌撒娇的历程。
位置一定要在父母中间，一会抱了寸心的手“娘，娃娃要那个~”，一会扯了杨戬的衣袖“爹，娃娃要那个”。
二人也深知这是第一次一家人坐齐了吃饭，随着他去，爱撒娇就撒去吧，一一满足了他。
晚饭过后，杨乐又拖了两人去看花灯，哮天犬也跟着，说是要随时保护主人一家（龙少，有你爹在，真的不需要其他任何保护了~~）
皮了一晚，杨乐最后是睡在杨戬背上被背回来的。
二人安顿了杨乐睡下，让哮天犬在外面守着，便开始净化龙珠。
完事后，杨戬先出了屋子，寸心端详了一会儿子的脸，又伸手摸了摸，也走出门去。
果然见得杨戬在院子里站着，依然是仰头望了那轮明月。
“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
杨戬回头，见了她的神色，便笑，“你又多心了。”
“扑哧”一声，寸心赶紧捂了嘴，摇头道，“是你多心了，我只是想说习惯是没那么容易改变的。”
“你……也是没变啊。”杨戬摇头。
知道他说自己嘴不饶人，寸心变了变脸色，叹道，“所以说习惯是难以改变的。”
二人在台阶上坐下，一起抬头望着那银月，总觉得这一幕有点不可思议，数百年前的往事便又幕幕在眼前，气氛有些尴尬。
寸心咳嗽了一声，有些自我解嘲，“似乎我们唯一的对话也就是吵架，如今不吵了，竟又不知如何相处了。”
杨戬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沉默。
寸心只好又继续说，“你果然还是老样子，从来就只是我在说，若是我说的好听也罢，偏生又净挑了你的心头刺说，自作孽不可活啊。”
“不，你原也没有说错。”杨戬看着她，“只是……”
“好了，过去的事就别提了。”寸心摆摆手，扭了脸朝另一侧。
杨戬却分明见她眼中闪烁。
良久，寸心才又开口，“娃娃，让你开心吗？”
她直直地看向杨戬，这次终没有回避，若说她能为杨戬做些什么，也只能是给了他天伦之乐。若娃娃能让他展颜欢笑，便是母子分离，她也愿意，只要知道那两人都幸福，心里有她，便是足够了。
这原本是她欠他的。
杨戬双手扶了她的肩，紧握。
“娃娃很好，真的，我很喜欢他，你把他教得太好。”轻轻拥了人入怀，杨戬在耳边轻语，“谢谢你，寸心。”
忍了就要掉下的泪，寸心扬了几次嘴角，终于扬眉一笑，“那是，我寸心教出来的孩子哪里会差！”
看她依然神采飞扬，杨戬也笑了。
是夜，即便无声，也温暖。
篇三
世间最伤人不是浓情转薄，
情深不再；
却是相爱几深却两相分离，
是谓爱别离。
爱别离（上）
来福小馆。
终年客似云来，出名的是他家的早点——灌汤包子鸡汤面，凉拌干丝鱼片粥。
杨乐一早醒来便拉了爹娘要吃灌汤包子，想是听了旁人的话，被馋虫勾上了。
四人上楼找了靠窗的位子坐下，等了半晌，不见人来招呼，仔细瞧了四周，客人皆是自己到掌柜的台前点菜取号牌。
“生意真好，这般做生意的竟是头次见到。”寸心托了腮看着排队的人。
“你们坐着，我去取号。”
“爹爹，我要蟹黄包，三丁包，鸡汤面还有……”
杨戬回头笑道，“每样都给你点，吃不完你就等着家法伺候！”
“啊，那不要了，爹点啥我吃啥。”杨乐把手摆得跟什么似的。
寸心和哮天犬在一旁笑，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以后，各自咳嗽了一声，又恢复了神情，各朝一边。
杨乐趴在桌上无聊的左顾右盼，赫然发现后院里忙进忙出的那人，好生奇怪。便直起了身子，扒在窗格上看，这才知道为什么觉得奇怪，这么看过去，这人全身包裹得严实，脸上灰色布条缠着，只露出眼睛，戴了顶黑色帽子，直盖到眉心。
正看着，身后一双大手拦腰抱住，往腿上一抱，“爬这么高，摔下去怎么办？你也不看着他！”
寸心也正手扶下巴发呆，听得此言，讪笑一声道，“你儿子会摔下去？别逗了！就算真摔下去，我也只担心他把别人给砸伤了，或者东西砸坏了。”
“难怪他这个性。”杨戬自语。
寸心拍桌，“怎么，昨晚可还夸我教的好的，怎么一转眼就改口了。”
杨戬愣住，终于知道，眼前这人是横竖不会变了。
“娘，注意形象形象！”
“咳咳，”寸心收了手，四处张望，“这点心什么时候来。”已是满脸通红。
众人皆已饿得趴在桌上，寸心终于忍不住，起身拍桌，“老板，想饿死人啊！”
眼见那可怜的桌子中间竟出现了条小裂痕，杨戬赶紧按下她。
“哎呀，真是对不住了，小店人手不够，几位的菜马上来马上！”
柜台摇曳走来一个三十出头，身着墨裙的妇人，手上捧了一套茶具。说她是妇人，却是梳了长辫垂在胸口，并未挽发成髻。
“原来是老板娘。“寸心坐下，喃喃自语，又侧目多看了一眼，耳畔簪一朵兰花，好个风姿。
“小店承蒙各位捧场，人手忙不过来，多有怠慢，还望见谅。”老板娘一边倒茶，一边解释。
到了杨乐跟前，便伸手捏了一把小脸，“好俊的小公子，贤伉俪真好福气啊。”
“姐姐你也是好生俊俏。”杨乐眯了眼仰脸道。
到底被杨戬和寸心一人一下，轻拍了后脑勺。
老板娘不由掩面而笑。
“教子无方，见笑了。”杨戬颔首。
“无妨无妨，公子天真可爱，煞是讨喜。”老板娘别了一下落下的鬓发，欠身言道，“几位稍后，点心随即奉上。”
果然不久，便有人送了点心上来，正是刚才杨乐在后院所见包得严实的怪人。
只见他手上也均是缠满布条，难得露了十个指头在外面，却是一片模糊，连指甲也没有。
“啊——”寸心差点尖叫，又忍住了。
却有人没忍住，尖叫了一声，一时间骚乱纷纷，看向这里，指指点点。
此人倒也沉得住气，自顾自地放下点心便要走。却被不知哪里来的小孩扔了馒头到脸上，一时间场面有些失控。
只见老板娘抄了扫帚冲将过来，裙角一掀单脚踩了凳上，杏眼圆瞪，四下看了一圈，喝道，“谁家的小崽子欠管教！别怪我来福楼撵人！”
爱别离（下）
打发了围观食客们，老板娘上来赔罪，“实在抱歉，老钱很少出来外场，就是怕惊了大家，实在是今天人太多，才不得已。各位多多包涵。”
虽说是赔礼，却也不等杨戬等人反应，拉了那人便要走。
“这次该我说无妨了。”杨戬起身，“谢了。”
老板娘呆了一下，脸微微有点红。
倒是那怪人，低头作了揖，才又转身走掉。
老板娘急急跟上。
不久便见得此二人到了后院，老板娘要去拉他，却一直被挡开。
“别看了，人家的私事，吃吧，都快凉了。”杨戬刚招呼了大家吃，再一看，蟹黄包已然只剩下空盘子。
再看那小祖宗，腮帮子鼓起，满嘴流油。
众人皆是摇头。
正吃得欢，后院一阵骚乱。
透过窗只见那怪人躺倒在地，浑身抽搐，双腿乱蹬，老板娘抱了他上身，直喊“来人”。
“你不去看看？”寸心伸手欲挟汤包，却又碰上了杨乐的筷子，拿筷子拿得跟抓笔一样。
叹口气，给他挟到碗里。
“我又不是大夫。”杨戬咬了一口虾皮饺，嚼了两口，觉得不错，又各自给杨乐和寸心挟了去。
“我以为你又要大发善心了。”寸心笑笑，又给杨乐喂了一口粥。
杨戬掀了眼皮看了她一眼，低头继续喝粥，反正吵架他从不在行。
哮天犬则撑开了一双不大的眼睛左右看着，最终决定什么都不说，闷头吃饭，反正主人都吵不过，他说了也白说。
一桌正乐呵呵地吃着，又听见楼下院内传来几声痛呼，几欲撕心裂肺。
寸心一惊，放下碗，偷偷瞄了杨戬一眼，试探问，“你真的不去看看？”
停了碗筷，杨戬擦擦嘴，慢条斯理道，“想去就直说。”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我也要去！”杨乐举了还抓着鸡腿的手。
来到后院，便听得低低的啜泣声，不时还夹着“子豪”的呼唤。
循声找到西边偏房，入屋一见，但见家什物件样样齐全，做工用料也够好，不似一般下人。
老板娘坐在床边，一直拍着那人的心口，怪人依然想推开，却使不上力。
见杨戬等人进门，老板娘连忙擦了眼泪，忙起身迎接。待见得是方才楼上客人，又道，“先生原是深藏不露，刚才多有怠慢了。劳烦先生。”言罢便要行礼。
寸心赶紧上前拦住，温言道，“我家先生天生爱管闲事，老板娘别往心里去，赶紧让他瞧瞧吧。”
“是是，夫人所言甚是。”
老板娘赶紧领了杨戬在床畔凳上坐下。
杨戬摸摸此人额头，再在心口停了一下，眉头轻蹙。
“怎样？”寸心上前一步，挡了老板娘的视线。
杨戬摇摇头。
寸心忙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递给杨戬，“试试这个。”
见杨戬不接也不说话，寸心直接往那人嘴里塞，却怎么也塞不进去。
“我来。”身后老板娘伸了手来拿。
寸心松开手，眼睁睁看着这老板娘咬了半颗丹药，凑到那人唇前拿舌头撬开了牙关送了进去，剩下半颗如法炮制。
于是赶紧捂了杨乐的眼睛。
众人皆愣在原地。
寸心隐隐觉得有些什么开始明朗。
“什么药？”杨戬轻轻问。
“从我爹书房偷来的，老君送他的。”寸心掩口笑。
到底是仙丹妙药，那人慢慢转醒，咳嗽了一声，似乎还有些迷惘，低声唤了声“小苑……”
“我在，我在！”老板娘赶紧握了手贴近。
眼睛睁开，眸中又开始清醒，别了脸，抽出手，冷冷道，“老板娘！多谢了。”
老板娘收回空落落的手，脸上掩不住的失落，“不客气，你好好养身子。”
那人面朝着床内，也不说话。
老板娘起身给他掖好被子，俯身伸手到里侧的时候，轻轻唤了声“子豪——”
只见那人浑身一颤，便再无动静。
再见不得这样，寸心急急喊了声，“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吧，时间不——”
“多”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杨戬捂了嘴。寸心手忙脚乱把他手扒下来，喊道，“捂什么捂，我说错了吗？有什么话趁人还在的时候说，难道要等死了才追悔莫及吗？”
杨戬哑口，是的，他无法辩驳。
“子豪，如果我说，你第一天来这店里，我就知道是你，你信吗？”
“我装作不知道也只是如你所愿的假装不认识，你信吗？”
“这辈子，我谁也不会嫁，只愿意嫁给你，你信吗？”
良久，一声叹息从屋内传来。
“你恨我吗？这十二年来的相见不相认？”
“不
“小苑，你何苦……”
“不，我不苦，一点也不。”
……
杨戬无奈地看着蹲在窗底下耳朵贴在墙上的二人一狗，不由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寸心牵了杨乐慢慢踱过来，抹着眼泪边抽道，“我一直以为我是最苦的，没想到还有比我苦的。”
杨戬心里翻了个白眼，扶住她脸，伸了手，用拇指指腹给她拭了泪。
“苦尽甘来，不是吗？”
“可是他活不久了。”
“起码两人相认了，不用咫尺天涯，而且你的药也能帮他免了痛苦，活长一点，对于他们来说，便是幸福了。”
寸心点点头，复又仰头望着杨戬，奇道，“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真不习惯。”
“是吗？那我以后还是少说点吧。”
“啊，不要！”
于是三人一狗的背影走在夕阳里。
【爱别离】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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