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早上，劍心在玄關送別要出門的薰和彌彥。

 

“劍心，那麼除了家務外，小猫……也暫時交托給你照顧了。”

 

話雖如此，薰的樣子看來還是有些不放心。

 

“好的，薰不用擔心。你跟彌爾就好好努力吧！”

 

“那……我們走了。”

 

時間回到較早的時候。

 

對於把小猫留下來還是繼續找人收養，薰的心感到十五十六作不了決定。一方面，一天的徒勞無功實在讓人氣餒，劍心又重申了不介意收養小猫，而且把小猫拾回來的是她，似乎收養牠才是負責任的做法；可是另一方面，昨晚見劍心親近她時因為猫毛而產生敏感反應，又覺得要劍心跟小猫共處於長遠來說始終行不通，她總不可以為了不讓猫毛刺激到劍心而總是跟劍心保持距離的吧？

 

“交流會……好像會舉行三天，有彌彥做代表，我想我少去一天也無防的……”因為煩惱著如何解決自己製造出來的難題，因此當劍心於吃早飯時，詢問薰是否要前往一年一度於菊池劍道場舉行、有十多個門派參與的劍道交流會時，薰作出如此回應。

 

“代師父怎可以……”在彌彥說出“這麼沒責任”這最後五個字前，劍心向彌彥做出了請彌彥暫時別說話的手勢。

 

“薰真的這樣想嗎？”劍心頓了頓。“在下覺得……有些問題若未能即時解決，暫時把它放在一旁，轉頭再來處理也未嘗不是一個好辦法。而且薰之前不是很期待交流會的來臨嗎？也許跟大夥兒切磋過後，頭腦會清醒一些，便能想出解決辦法。”

 

“話雖如此……”劍心甚少會干涉有關薰練劍的事宜，薰自然知道劍心這次突然出口的原因在哪裡，不過有些事薰還是覺得要跟劍心確認比較好。“但我和彌彥都不在家的話，不是剩下劍心和小猫在家了？真的不要緊嗎？”

 

“不要緊的。在下會處理的了。薰信不過在下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聽在下說，待會就跟彌彥前往交流會吧。”

 

薰咬著筷子，看著劍心……他一臉處之泰然的表情，看不出丁點的勉強或憂慮。

 

“那……我聽劍心你的話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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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一人的家總是非常寧靜。雖然忙於做家務而說不上悠閒，可是獨處也會有讓劍心感到自在的時候……不，他並不是覺得獨自一人更勝與薰在一起。只不過經歷了十多年來獨來獨往的生活，他早已適應獨處的孤單與隨意，就算最後選擇了跟薰安頓下來，心態上的習慣也不是一時三刻可以被扭轉。

 

打掃了房間和道場，清洗和晾曬了衣服，時間已近中午。因為只有一個人，劍心只是簡單的弄了飯團和味噌湯作午餐。再說，吃得少而且簡單也是他養成多年的習慣了。

 

稍為填充了自己的肚子後，劍心從廚房找來昨晚特意留下的魚肉，切了些青菜，盛了水，便左手一個小盤子右手又一個小盤子的，走到書室去。

 

劍心先輕輕把門趟開一條小繨，咪起左眼以右眼察看書室中的情況：在房的左邊盡頭的角落，小猫捲成一團炭灰色的毛團，正在薰為她預備的被褥上睡覺。於是，劍心再把門趟開多些，踏進房內後把門關上，然後走到房的中間位置，把手中的小盤子放在地上。正當劍心轉身走向房門準備離開之際，一聲”喵”傳到他的耳中，他便再次轉身往房內看，只見醒來了的小猫正伏在被褥上以那隻綠色眼珠盯著他。

 

“在下是把食物送過來給你的……是不是打擾了你呢？真不好意思……”劍心想起薰說過覺得小猫好像聽得懂人話，於是就決定也跟小猫“談談”好了。

 

“喵……”

 

小猫站起來，往前伸直前腿伸了個懶腰，然後才小心翼翼地一步接一步的走出被褥，踏足房內的疊蓆之上，朝劍心放於房中間盛了食物和水的小盤子前行。也許因為只有一隻眼睛的緣故，牠走起路來偏向右邊而且每走兩、三步就會稍微停下，似乎不時在判斷眼前的狀況有沒有改變。經過兩、三次的走走停停，牠終於走到小盤子旁邊。但，牠沒有立即進食，卻是抬起頭，以牠那呈欖核形狀的翠綠色左眼珠，凝視劍心。

 

劍心一直背靠門上，安靜地看著小猫的一舉一動。他現在似乎明白了薰說覺得小猫聽懂人話是什麼意思了。因為這小猫似乎總會以牠剩下的那一隻眼睛看進人的眼內，彷彿在閱讀著人的心思。

 

“喵……喵……”

 

小猫再次朝劍心叫起來，聲音雖然不大，卻非常刺耳，就跟昨天不讓劍心走在薰身旁時一樣，感覺不太友善；而猫臉在牠右眼那個啡紅色的十字疤的襯托下，映在劍心的眼中亦無疑是一個戒備十足的表情。劍心不禁在想，小猫是在對在下壯聲勢嗎？可是在下什麼都沒做啊？是不是……牠不喜歡在下站著俯視牠這個高高在上的角度呢？劍心於是蹲了下來。

 

“在下沒有惡意……”才說了幾個字，劍心就打了個噴嚏。“在下也曾經跟你一樣是這裡的食客……你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就跟在下會出現在這裡的一樣。所以就算在下因為你而感到一些不適，還被你的毛打斷了昨晚的好氣氛……哈啾，在下也不會討厭你或要求薰把你帶走的……”

 

劍心說完，自己都不禁覺得這樣的場面實在有些滑稽……根本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跟小猫還是在跟自己說話了。

 

“沒有薰，就沒有今天我們的相遇吧？說不定……我們以後也要一直一起相處下去……哈啾！”

 

雖然沒有抱小猫，可看來房間特別是地面上都沾滿猫毛了……所以蹲下來後才會開始打噴嚏，劍心心想。可是，劍心並不打算就此退縮。他重新站起來向前走了幾步。可小猫見劍心走近，就跟著後退了幾步。劍心於心中苦笑起來……似乎在下覺得你不友善的同時，你也認為在下心懷不軌呢……如果這都是由十字傷帶來的感覺的話，那在下跟你倒是同病相連。於是，劍心只好停止走向小猫並再次蹲下來，把身體傾前，伸手把小盤子推到小猫跟前。

 

“哈啾……這些食物跟昨晚薰拿給你的是一樣的……不用擔心。”

 

小猫繼續盯著劍心……劍心不禁懷疑牠是不是正在判斷他的話的真偽。過了約十秒後，小猫眨了眨眼，又”喵”的叫了一聲，低頭嗅了嗅小盤子中的食物，便開始吃起來。

 

劍心臉上泛起微笑。總算相信在下了。

 

劍心一直待在房中，直到小猫吃完可以把小盤子收起才離開。而期間，他又無可避免地打了數個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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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回來了！”

 

聽到彌彥的聲音，劍心走到玄關。彌彥已經把鞋脫掉，而跟在他後面的薰，正在跟一位架著眼鏡、編了左右各一條辮子的少女在談話。

 

“蒲村小姐？”她正是蒲村署長的女兒。

 

“緋村先生你好。打擾了。” 蒲村笑著說。

 

“我們在回家的路上碰上蒲村小姐，我跟她談起小猫的事，原來蒲村小姐之前有養過猫，更提出由她收養小猫的提議呢！” 薰邊說邊朝劍心露出了一個有些興奮的表情。”可以麻煩劍心先招呼蒲村小姐到客廳嗎？我去把小猫抱來。”

 

“當然。蒲村小姐這邊請吧！”

 

“彌彥……那麼這次就你先去洗澡吧！我晚飯後再讓劍心給我燒水洗澡好了。”

 

於是，各人分頭行事。

 

客廳之中，薰的右手邊坐著劍心，左手邊則放了載著小猫的手挽藍子，而蒲村則坐在薰的對面。

 

“實在非常感謝蒲村小姐你的幫忙，我才終於給小猫找到一個合適的安身之所呢！”薰轉頭看著劍心。“劍心也不必再被猫毛所刺激了。”

 

薰對於終於出現了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案，不禁露出鬆一口氣的表情。劍心看在眼裡，也就對薰報以一個認同的微笑。

 

“是呢……不過更重要的是，在下相信在蒲村小姐照顧之下，小猫會過上很愉快的生活的。”

 

“啊啊……緋村夫人….還有緋村先生…你們太客氣了！”蒲村對於被劍心夫婦稱讚，不禁臉紅起來。“不過是舉手之勞……反正我也喜歡養猫。”

 

“那小猫就交托給你了，蒲村小姐。”

 

薰提起藍子，交到蒲村手上。蒲村接過後，看了小猫一眼，接著很自然地又看了劍心一眼……劍心早預料到會有這情況，剛才便已經開始低頭喝起茶來，避過比較的目光。

 

蒲村把藍子放在雙腿上，抱起小猫細看。小猫開始“喵…喵……”的向著蒲村叫起來，不過卻沒有想要掙脫蒲村的手的舉動。

 

“你眼珠的顏色好漂亮好迷人呢！就算只剩一隻眼睛，仍然好像會說話一樣啊！”蒲村笑著對小猫說。然後她的目光越過眼前的小猫看著薰。“對了……緋村夫人，我還未知道小猫的名字呢！”

 

薰和劍心一下子愣住了 ---- 他們真的是從來沒想過給小猫命名！

 

“這個……我們只是一直把牠叫小猫……既然蒲村小姐現在已經是小猫的新主人，牠的名字就由你決定吧！”

 

“那麼……”蒲村側起了頭在想。“雖然想以眼睛的顏色把你改名‘小翠’，不過你是雄性啊……”

 

聽到小猫的性別，薰和劍心不禁很有默契的對望起來：我們也沒有留意過小猫的性別啊！劍心來想到小猫對蒲村就跟對薰一樣表現得蠻順從的樣子，心中也不禁浮現出一個新的疑惑：難度小猫不喜歡在下的真正原因，是同性相拒？

 

“那……就以你的毛的顏色來給你命名吧！叫‘小炭’如何？”

 

“小炭”小小的“喵”了一聲作回應，然後就舉起右前腿，開始自顧自的給耳朵騷瘙。

 

“看來‘小炭’也同意"蒲村小姐給他起的這個名字呢！”薰開心地說。

 

終於，”小炭”由蒲村帶走，展開了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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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還沒睡嗎？"

 

洗完澡的劍心，在走向房間的長廊上，見到房門半開，薰正倚坐門前看著夜空。

 

“啊，劍心......"薰微笑看著走近自己的劍心。"嗯......我在想今早的事......"

 

"今早的事？”劍心也坐到了薰身邊。

 

"嗯！我在想，幸好今早聽了劍心你的話暫時把問題擺到一旁，去了劍道交流會，回家的路上我才有機會碰上願意收養小炭的蒲村小姐，現在才不必再若惱怎樣對小炭負責任的同時又不會影響劍心你的生活呢！"

 

"也許這就是小炭跟蒲村小姐的緣份吧！不過......其實在下也已經做好了跟小炭長期相處下去的心理準備。就算薰最後決定要收養小炭，在下也有信心...我們...可以適應彼此的存在的。"劍心回想中午時自己跟小炭之間的互動......其實他們的關係真的已經有了那麼一點點的進展。"因為在下始終覺得，對比起在下的敏感症狀，讓薰達成給小炭一個安穩的家的心願比較重要。"

 

"謝謝你啊，劍心......"薰把頭挨到劍心的肩膀上。對她來說，劍心有這份心意已經足夠了。"我想收養小炭會是最後的手段吧......我還是覺得現在這樣的結果對你和小炭都比較好。不過......

 

劍心感到薰仰起了頭看他，於是他也低下頭凝望著薰。

 

"還是讓我跟劍心你說句'對不起'吧！抱歉弄出了這麼一個難題給你呢...... "

 

"那麼……要是薰以後再遇上相似的情況，還會作一樣的決定嗎？"

 

"這......"見死不救是不可能的。那麼救了之後讓被救的一方自生自滅嗎？也就是說根本沒有真正把狀況改變去幫助被救的一方吧！這樣的話......不是還是剩下一個選擇嗎？薰不禁苦笑起來。"不好意思......我也許還是會忍不住自找麻煩吧？"

 

"沒關係。"劍心伸手擁著薰的肩膀。"再麻煩的事，在下也會站在薰的身邊幫忙解決的。薰只要堅守自己認為對的信念就行了。"

 

聽到劍心的話，薰心跳得厲害......這個男人對她的諒解與支持之深與寬，也許遠遠超過了她所想的。她感動地伸出手輕摸他的臉。

 

"能夠嫁給劍心你，我真的是太幸福了......"

 

"在下能夠成為薰的丈夫，也很幸福......"劍心以手輕托薰的下巴，低頭給了薰一個吻，然後靠近薰的耳邊底語。"是不是......要繼續昨晚被猫毛打斷了的事呢？"

 

"嗯。"

 

二人於是依偎著走進房中，然後把房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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