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心......”

 

走在長廊上的薰，朝正在後院晾曬剛洗好的衣服的身影輕聲叫喚著。

 

“薰？”

 

跨落數級木造樓梯，薰從室內的長廊走進室外的後院中，再走到劍心身邊。

 

“我今天要去鄰鎮的劍道場練習，不過黃昏前就會回來的了。”

 

“去鄰鎮？那需要在下陪你一同前行嗎？”知道彌彥今天去了赤別戶牛肉火鍋店幫手，劍心如此詢問薰。

 

“不用了啊！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去的劍道場，而且那邊會有弟子在鎮口等我。”薰笑笑說。“麻煩劍心你看家，準備好晚餐和替我燒好洗澡水就夠了。”

 

“好吧……在下今晚會為薰準備薰喜歡的食物作晚餐的。”劍心微笑著說。“薰路上自己小心。”

 

“知道了。那我走了。”

 

於是薰踏上木造樓梯，回到長廊，然後走向大門。劍心一直看著薰的背影，直至穿在薰身上的那抹深藍消失於他眼中。接著，他又細聽著薰那輕快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直至傳來大門被拉開又關上的聲音，才繼續晾曬衣服。

 

新婚還未滿一個月的劍心和薰。

 

雖然成為了夫妻，二人現在的相處跟婚前的卻是沒什麼大分別，仍是像淡淡的流水。也許因為二人經歷過生關死劫，所以現在可以這樣平靜地生活、一起閒話家常，已經讓他們心感滿足了。不過有時候，生活裡出現一些小風波也不是什麼壞事，這樣二人的關係才會得到再提升的機會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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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就在劍心為家務忙碌、出外買食物、準備晚餐的過程中，悄然流逝。當劍心留意到室外刺眼的陽光已經收起、天色的藍漸漸轉暗，廳中的大鐘已經敲響了五下。於是劍心便開始為快要回到家的薰燒起洗澡水。

 

“我回來了！”

 

聽到薰的聲音，劍心便停下手上的工作去迎接薰。

 

“薰回來得正好，洗澡水剛燒好了。”

 

“啊，劍心，謝謝你。”薰邊說邊放下了竹劍和裝著練習用的裝備的大布袋，可是她的手中卻仍然捧著一團像是炭灰色毛巾的東西。就在劍心的目光停留在那團毛巾之上時，那團毛巾突然動了！然後……

 

“喵……” “毛巾”抬起頭來，發出了一聲微弱的叫聲。

 

“這是……猫？”

 

“啊，是的……”

 

猫兒的身軀比一隻前臂的長度短一些，無法就此判斷牠到底有多大。牠一身炭灰色，讓人弄不清那到底是牠天生的毛色，還是那是從街上沾染而來的灰塵。牠的左眼珠，閃著如翡翠般的綠色，不過另一隻眼珠……已經沒有了。在牠緊閉的右眼之上，被劃下了一個十字形的傷痕。從那幼長的疤痕看來，似是由刀片造成的。

 

“剛才回家的路上，遇然見到一群小朋友拿著樹枝之類的東西，在田邊的路上圍著什麼在喧鬧著。我好奇走近一看，原來他們在欺負這小猫……我一時忍不住就稍為教訓了一下那群小朋友不可以欺負小動物。然後，才發現原來這小猫沒有了一隻眼。我覺得牠蠻可憐的，所以……就把牠帶回來了。”

 

劍心邊聽著薰的解釋邊凝視著薰懷中的小猫……那個奪去了小猫一隻眼的十字傷，還真是很難不令人在意。

 

“嗯……這的確很像薰你的作風呢！”劍心把注意力從小猫身上抽離，轉為看著薰。“那，薰先去洗澡，小猫就讓在下暫時照顧吧。”

 

劍心邊說邊向薰懷中的小猫伸出手。

 

“那麻煩你了。”薰於是把小猫交到劍心手上。可是，看見劍心完全沒有笑容的臉，薰不禁露出了略顯猶豫的神情。“劍心。”

 

“怎麼了，薰？”

 

劍心已經把小猫捧在懷裡。那小猫又發出了一聲“喵”，然後好像有點受驚了般，不安份的扭動著身軀，彷彿想要逃離劍心的懷抱，弄得劍心要不繼轉換手的姿勢防止小猫逃掉。

 

“你是不是……認為我把這隻小猫帶回來不太好呢？”

 

“啊？薰怎麼會……哈啾……怎麼會這麼想呢？”

 

“劍心？”

 

“啊，在下沒……哈啾……沒事。”

 

“不是著涼了吧？”薰關心地問，同時又感到有些奇怪……的確一直以來劍心雖然受傷好多次，不過好像都不曾生病？

 

“應該不會吧……哈啾……在下可是整天都沒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覺......哈啾。”

 

薰看著努力想捉緊小猫又不想太大力弄傷牠的劍心……

 

“難道……劍心對猫有敏感症？”

 

“Oro？”

 

“劍心你之前有試過接觸猫或發生這種不停打噴嚏的情況嗎？”薰還未聽到劍心的回答，已經伸手把劍心懷中的小猫重新接過。

 

“這個……”劍心微皺起了眉，努力回想著。“似乎是沒有發生過這種事的印象……哈啾。”

 

“劍心你還好吧？要不要去找玄齋大夫看看？”看到劍心連打數個噴嚏之後，不但鼻頭變紅，雙眼也出現紅筋而且連淚水都快要流出來了，薰不禁有些擔心的問。

 

“在下沒大礙，薰不用擔心。”雖然劍心也開始感到自己的眼鼻有些刺痛，還是努力擠出一個可以讓薰安心的微笑。“如果……哈啾……如果打噴嚏是因為小猫而起的話，只要在下不再接觸牠，敏感的症狀再過一會應該就會隨之消失。要是到了明天症狀還是沒有好轉的話，在下才再去找玄齋大夫吧！”

 

“嗯……只要劍心你沒有感到身體有什麼不適就好。”不過薰還是不禁惆悵起來。“那……這小猫……”

 

若這小猫真的就是惹得劍心不斷打噴嚏的元兇，薰知道繼續把牠留下來是不可能的了。可是，現在就放走這小猫讓牠再度流落街頭，卻是教薰於心不忍。

 

“既然薰把牠拾了回來，總不能讓牠又回到街上被欺負，對吧？”從薰的神情讀出了薰心中的掛慮，劍心替薰作出了決定。“那麼……薰你等一下。”

 

說罷，劍心轉身離開。然後，又傳來一下打噴嚏的聲音。過了一會，劍心就拿著一個高身的竹籃子回來。

 

“薰，先把小猫安置在這竹籃子裡再放到書室如何？在下看牠的身形應該還不能跳出來。在下也會小心不會走近牠。那麼，薰便可以暫時放心了。”

 

“謝謝你，劍心。” 薰知道，劍心現在為小猫所做的事，其實都顧及了她的感受，臉上不禁泛起一個感到窩心的笑容。

 

薰把小猫放進籃子裡，而小猫就開始“喵…喵…”的叫起來，就好像捨不得離開薰的懷抱一樣。

 

“不好意思……我不能一直抱著你啊！你就先乖乖待在這裡，晚點再給你預備吃的吧！”

 

小猫以剩下的那隻左眼看著薰。在那如琉璃般透徹的翠綠色眼珠中流轉的，是彷如底泣的凝視……薰看著竟覺心頭一顫。小猫彷彿察覺到薰的回應，又“喵”了一聲，就靜了下來，伸出舌頭開始給自己清潔。薰看著覺得很不可思議……這小猫能讀懂人的心思的嗎？

 

“啊？還未可以吃晚飯嗎？” 彌彥一邊說話一邊走進來室內。他看到劍心和薰圍在一個竹籃子前，不禁感到有些奇怪。“你們在幹什麼？”

 

於是，薰便把事情的始末告訴彌彥。聽罷，彌彥也走到竹籃子旁邊想要看看小猫。

 

“牠跟劍心一樣臉上有個十字疤啊！雖然位置不一樣……薰，看來你的確對十字疤情有獨鍾啊！”

 

“彌彥你……亂說什麼啊！”對於彌彥的取笑，薰氣憤又略帶羞澀地反駁。偷看劍心一眼，臉上掛著的仍是那淡然的微笑。“我才不是因此才把小猫拾回來的！你剛才到底有沒有聽清楚我的說明啊！”

 

“是啦是啦……總之，把無家可歸的小猫拾回家也很像薰你的作風就是了。”彌彥邊挖耳邊說。

 

對於劍心和彌彥先後說出相同的評語，令薰不禁心中暗忖，你們這到底是在褒還是在貶我把小猫帶回來這個所謂”作風”啊？

 

“唉，就先別管小猫了。劍心，我們什麼時候才可以吃晚飯啊？在赤別戶忙了一整天，很肚餓啊！”

 

“晚飯快準備好了。不如彌彥先去洗個臉換件衣服吧！”

 

“那我也去洗澡，順便把小猫帶到書室吧。”薰說罷便雙手抱起籃子。

 

於是，三人暫時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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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晚飯，劍心忙於收拾碗盤，彌彥則去劍道場練習，而薰就前往書室照顧小猫。

 

因為怕小猫弄髒書室又不想把牠一直困在籃子裡，於是薰決定把小猫帶去後院。

 

把懷抱中的小猫放到後院的地上後，薰倒了一些水給牠喝，又把晚飯前特意留下的魚肉，以小盤子盛載放到小猫面前。

 

小猫起初表現得有些猶豫。牠先看了薰一眼：清翠的眼珠此刻略顯暗淡，彷彿被蒙上了一層疑慮的暗影；接著，牠沿著小盤子繞了一圈，停下來，嗅了嗅小盤子裡面的食物，然後伸出舌頭捲了少許魚肉進口，嚐了一下之後，才終於放開擔子伏在小盤子的邊沿，慢慢進食起來。

 

“是因為經常被欺負，所以你才如此謹慎嗎？”蹲下來看小猫的薰憐憫地問。

 

小猫吃完，便給自己洗臉。然後，牠走到薰的身邊，開始用身體摩挲著薰的腳，就像在撒嬌。薰於是伸手輕撫小猫的背，而那些炭灰色的短毛，也輕輕刺著薰的手心。

 

“可惜我們不能收養你……”想到劍心的敏感症狀，薰略帶可惜地說。“明天......去看看有誰願意成為你的新主人吧！”

 

“喵……”小猫抬起頭看著薰。黑暗中，牠左眼的翡翠眼珠顯得更大更通透，閃亮著迷人的綠光，而右眼那個十字疤則被隱藏於夜色之中。

 

“就算你哀求我也不行啊！”薰抱起小猫，把牠提到半空中，處於她目光的水平位置，好跟牠來個面對面的凝視。“不過，在幫你找到一個新的家之前，我會繼續照顧你的！總之，不會再讓你回到街上被欺負。”

 

“薰真的很喜歡那小猫呢！”劍心的聲音突然從薰的背後響起。薰轉過身，見劍心只是站在長廊上，沒有踏進庭院。

 

“劍心……”薰抱著小猫站起來，卻也沒有走向劍心。“嗯……這小猫好有趣，好像聽得懂人說的話。還有每次牠用剩下的那隻翠綠色眼晴看我時，都像在說‘別撇下我’一樣……感覺牠……很孤單，也有點哀傷呢……令人不自覺的想要呵護牠。”

 

劍心很明白，薰其實是個感情細膩的人。因此他也不奇怪，薰會對一隻小猫產生這般感觸。

 

“小猫失去了一隻眼而且流落街頭，薰是同情牠所受的若吧！不過，小猫能夠跟好心地的薰遇上，看來還是幸運的。”

 

“也許……”薰露出了有些靦腆的表情。“只是我想多了也說不定呢……”

 

“不……是因為薰很善良。”

 

聽到劍心的讚美，薰不禁聯想到劍心早些時候對她說的那句”這的確很像薰你的風格呢”。所以劍心所指的”風格”是……看來劍心應該是認同她把小猫拾回來的做法的吧？薰在心中想。

 

“謝謝你，劍心。”微紅了臉的薰，笑著回應劍心。

 

劍心以溫柔的眼神看著初遇時也善良地收留了身為浪客的自己的妻子。

 

“薰今天外出一整天又是練習，把小猫安傾好就早點休息吧！抱歉這事在下幫不上忙……”

 

“不要緊，那麼劍心你就先回房間吧！我待會就回去。”

 

“好吧。”

 

見到劍心轉身離開，薰這才抱著小猫踏上木樓梯回到屋內的長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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