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三保墩的日日夜夜,有些事已记忆模糊,但那次紧急集合,仍然记忆犹新。
那是一个礼拜天,法定的休息日。在这一天,我们不用像平时一样打背包,整内务。可以晒被子,晒褥子,洗床单,洗衣服。我洗了一盆衣服,门前的铁丝晒满了,我就另找地方,用背包绳拴起来,晾晒洗好的衣服。那天上午是个好天,战友们有去帮厨,有在洗涮的,有在铺前写信的,还有三三两两在茅草屋前晒太阳的,看书的,聊天的,难得的放松和休息。
吃过午饭后,起风了,天有点转阴了。我怕下雨,惦记着衣服干没干,走到背包绳跟前,摸了摸衣服,干了。正准备把干了的衣服收下来,刺耳急促的哨声响了起来,是紧急集合哨,时间大约2点多钟。所有的人停止了手中正在做的一切事。我放下手中的衣物,赶紧跑步找到队列中自己的位置。带队领导用最简短的话语发出命令:“为执行一项特殊战备任务,要紧急转移。马上回去整理你们的行装,带上个人和班里的全部东西,一样不准剩。如有带不走的东西,被留守人员查到,就作为敌方的战利品上缴。十分钟以后回原地集合,解散。”
听到口令后,大家“哗”地一下散了。蜂拥而致奔向自己的宿舍,奔向自己的铺位,整理自己的行装。这次集合与往常不同的是,要带上自己所有的东西。其实那时刚当兵,也没有什么家当,一个旅行袋就是全部的家当。就是这些,也不能随时随地打开。为了内务整洁,旅行袋平时以班为单位集中堆放。
我则是先赶紧收衣服,背包带还在外面拴着呢,解下背包带,再回宿舍整理行装。共有三摊子要收拾。背包是一摊:被子、褥子、床单、“枕头”(实际是用包袱皮代替的,内里包着常用内衣裤,铺一条枕巾就是枕头),背包三压二打好,擦上两双鞋,球鞋和布鞋。棉大衣卷紧了用绳子系好,绑在背包上方。旅行袋是一摊:棉裤、绒衣,换洗军装、棉鞋及鞋垫、黄草纸、卫生纸、书和笔记本等,把包塞得满满当当。用线绳网兜兜起的脸盆扣脚盆是一摊:胶木饭碗、搪瓷菜盆、调羹、肥皂和肥皂盒、茶缸、牙刷、牙膏、毛巾、脚布、衣架和夹子、墨水瓶等叮叮咣咣一满盆子,有人还带着热水袋、热水瓶。其他人大致也就这么多的东西,随身还要挎上军用水壶和挎包。九个班长每人比别人要多一样东西,背一支七斤重的长步枪,这是以班为单位发的,由班长负责背。收拾停当,扎好腰带,背起行装向集合点走去。
十分钟后再次响起了集合的哨音,集合好的队伍出发了。没有声音和喧哗,不知道要去向何方,不知道要走多远的路,只是跟着前面的队伍不停地走啊,走着。四周是荒芜的、光秃秃的黄土路和丘陵坡地,还有深深的沟壑,一眼能看很远。行进一个多小时,见不到一个路人。只有我们一行人的队伍,像一条弯弯曲曲、黄绿色的蛇在路上慢慢地向前移动着,前不见头,后不见尾。身上的负荷越来越沉,脚下的步伐越来越重。望望前后队伍里的战友,没有了刚刚出发时的精神头。说的不好听一点,简直就像打了败仗,被对方押解的一个个俘虏兵。也难怪,身后背一大背包,左手提一大包行李,右手拎一大兜脸盆,肩上还挎着水壶、挎包、枪,累累赘赘,拖拖拉拉,走了一个多小时,中途没有休息,怎么能不累呢?怎么会不狼狈呢?什么时候才到达目的地呢?这是大家都盼着的,盼着最好能歇一会儿脚。终于看到远远的三间茅草屋了,走上我们回营房的路,我们又绕回来了。
原来我们并没有走得很远,只是在营房周围绕了一个大圈子。连队领导为了缩短我们从老百姓到军人转变的距离,帮助我们消除依赖家人的“娇骄”二气,刹住家长从城里往连队带包裹、带好吃东西的风气,所采取的一个整顿措施。回到营地再细细看,有人的背包松了,带子挂落下来;有人的大衣松散地耷拉在背包上,真是狼狈不堪。
晚上点评的时候,连里还让留守人员把在各班搜集到的物品通报了一下。留下的东西还真不少,五花八门什么都有。这次紧急集合、拉练刹住了带东西的不良风气是主要的,也让我们这些新兵懂得,军人随时随地要出发、执行任务,不分节假日,越是假日越是要有准备,才能做到招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同时吸取了一些经验教训,就是行装的简约和便捷是最要紧的,放到现在也是一样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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