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北游13:无有-用之、不用、无不用
(2015-03-27 07:5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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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学 |
分类: 禅说庄子 |
光曜问乎无有曰:“夫子有乎?其无有乎?”光曜不得问,而孰视其状貌,窅然空然,终日视之而不可见,听之而不闻,搏之而不得也。光曜曰:“至矣,其孰能至此乎!予能有无矣,而未能无无也,及为无有矣,何从至此哉!”
大马之捶钩者,年八十矣,而不失豪芒。大马曰:“子巧与!有道与?”曰:“臣有守也。臣之年二十而好捶钩,于物无视也,非钩无察也。”是用之者,假不用者也以长得其用,而况乎无不用者乎!物孰不资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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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庄子还是使用拟人化的名字。光曜,这里指代表智慧之光;无有,就是什么都没有,用佛教的话说就是“空”,就是《心经》中的无色、香、味、触、法,是眼、耳、鼻、舌、身、意都拿它无可奈何的。
光曜就问无有:你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呢?你到底是存在还是不存在呢?当然,无有是不能用眼、耳、鼻、舌、身、意来感知的,所以光曜是不可能得到回答的。
于是,光曜就仔细观察无有的状貌,是什么样子呢?是“窅然空然”的样子,空空如也,说不清它是个什么东西,在《心经》中也有类似的描述,“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对无有,我们去看,视看不见;去听,听而不闻;去搏,搏而不得,“视之而不可见,听之而不闻,搏之而不得也”,在《道德经》也有类似的话,“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这里庄子把老子的“夷、希、微”通称之为“无用”。
光曜说“予能有无矣,而未能无无也”,我的功夫能达到“无”这样的境界,但还是达不到“无无”这层更高的境界。在修行中,“有”是一个观念,“空”还是一个观念;“有”是一个念头,“空”还是一个念头;“非空非有”是一个念头,“即空即有”也是一个念头;“真空妙有”、“妙有真空”仍然都还是一些念头。作为念头而言,对“有”、“空”、“非空非有”都是平等的,都是有。
怎么“体空”?它不是在念头上取胜,这也是为什么禅宗要讲究“离心意识参”!“心”第八意,“意”第七识,“识”第六识,要离开“心意识”去参这个东西,只要你有所用心,就完全错了。“及为无有矣,从至此哉”,这就是既没有“无”也没有“有”的状态了,用佛教的话说“空有双遣”,既不着“空”,也不着“有”,两边三际断,这里已经有了“直指人心”的东西了,禅宗在这方面的“机”和“用”,都与《庄子》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楚国的大将军家里有一个造弯剑的老工匠,虽然八十岁了,可他做出来的剑寒光闪闪,锋利无比。大将军询问其中缘由,老工匠回答说“臣有守也”,从二十岁起就喜好造剑,对他物视而不见,其他的事情一概不闻不问,可见他的精力、专注点,这么多年都在这一点上。
“是用之者,假不用者也以长得其用”,这个“用之者”就是你的用心之所在,“假”是依靠、依仗的意思,“不用者”是一种无知无为的状态,处于对其他事情“无知无为”,才能在这件事情上“可知可为”,这就是“所守”,才能“长得其用”。这也是人生的取舍问题,很多人之所以不能成就,就是因为没有把该舍的舍掉,该守的守住,用心太多、太杂,在事情上就不会有所突破,庄子说“嗜欲深者天机浅,嗜欲浅者天机深”,贪、嗔、痴、慢的欲望过多,就会干扰你的价值取向,使精力不能集中,用佛教的话说,那就根本不可能形成“定力”。
没有“定力”的人在日常生活之中,乃至在学道上,要想深入三藏、深入“般若波罗蜜多”,那是不可能的。深入“般若”,必须要依靠“定力”,用我们凡人的散乱心,用凡人这种“明了”、“分别知见”,而不依靠“定”的力量,是不能进入“般若”的,更不能深入“般若”了。“用”依据“不用”,“得”依据“舍”,有这么一种定力,这么一种价值观念来扶持自己,才能有所成就,这个就是护法,用虚云老和尚的话说就是“要有长远心,要有持久性”,《易经》中“恒卦”卦辞说,“日月得天而能久照,四时变化而能久成,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它离不开一个“久”字。
“而况乎无不用者乎”,在“不用”之前加了一个“无”,把这个“不用”在体上的感觉更升华了。“有”生于“无”,前面说了“能无矣,不能无无也”,能“不用”了,还要能“无不用”;能“无为”了,还要能“无不为”,这就是庄子说心斋时的“虚室生白”,把心里的一切东西全部搬完,心所有法全部搬空,一切一切全都不留,用《金刚经》的话说就是“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才能够达到这个“无不用者”!
达到这样的境界后,那么“物孰不资焉”,哪样东西不是从这里产生出来的呢,我们说“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我们的心本来就是“无著”、“无用”、“无为”的状态,“有无”俱足,万法全都由此而生,在其中生灭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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