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注然勃然，莫不出焉；油然寥然，莫不入焉。已化而生，又化而死。生物哀之，人类悲之。解其天弢，堕其天帙，纷乎宛乎，魂魄将往，乃身从之，乃大归乎！不形之形，形之不形，是人之所同知也，非将至之所务也，此众人之所同论也。彼至则不论，论则不至。明见无值，辩不若默。道不可闻，闻不若塞，此之谓大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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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活在天地之间，如同骏马经过小缝隙，非常快的就一闪而过了。“注然勃然”，很短暂的、很偶然的，用佛教的话说就是“刹那之间”，一下就有了，“莫不出焉”；“油然寥然”就是“恍兮惚兮”，莫明其妙就有了，“莫不入焉”。人生的变化就是如此之快，“已化而生，又化而死”。生物为其同类之死而悲哀，人类为其亲人之死而伤悲。

弢和帙是藏刀和装书的匣子，这里指人生的各种束缚，遭遇的种种烦恼。想要“解其天弢，堕其天帙”，把这些缚解开，“纷乎宛乎”，婉婉转转的，很不容易。这个“魂魄将往”，不因为你修了道就不生不死了，那不可能。老佛爷八十岁还要入“涅磐”，虚云老和尚一百二十岁还要走，西藏的活佛也还是要走，留是留不住的，怎么变化那是另一回事情，身体还是要“乃身从之”，逃不出“已化而生，又化而死”的状态，这就是“大归乎”。我们的肉身是靠不住的，而我们的魂魄，用佛教的话说就是佛性、真如等等之类的，他还是有一个归处，归于道。

无形产生有形，有形又归于无形，这是大家都认同的道理，真正“将至”的人，就是得了道的人，他不过问什么“不形之形，形之不形”，有从哪里来，无到哪里去，谈空谈有都是过程之中的，还处在小学、中学这样学修程度上的人才谈空谈有，毕业的人，老和尚不谈禅了，不再说这个了，“非将至之所务也”，只有众生还津津乐道于此，“此众人之所同论也”。

“至则不论，论则不至”，天天在说“佛法”的人，未必就懂得佛法，正如我们平日说的“知者不言，言者不知”。“彼至”的人，真正得道的人，行住坐卧都是禅，像佛源老和尚他才没有雅兴给你说禅。“明见无值，辩不若默”，有时候，不开口比说什么都更高明，说不好，就很容易有破绽。“默”更重要的是心里要安静，心里安宁了，嘴巴也就安静了，眼神也就安静了。

“道不可闻”，你听见的都不是道。“闻不若塞”，如果你要听，不如把耳朵塞起来不停最好，这样才可以真正合于道了，“道无心以合人，人无心以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