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
荒 牛
久远久远的时候，牛是天界的神。玉皇大帝差它下凡给人间传旨：叫世人一
天 吃一顿饭，梳三次头，多美的清闲日月！结果，牛，给传反了：一天吃三顿
饭， 梳一次头
。于是，世人为蔽体果腹，成天艰苦劳碌。
玉皇将牛贬下天庭，叫它来养活世人。“两盏灯，两把扇，四把油锤一副
肩”。牛到了世上，拉着犁耙，开荒拓野……
当我们即将离开襄樊基地头天晚上，基地业余画家徐纪文“呯呯”敲开我们住室的门，在床上铺开一张图画——荒芜的阡陌上古老的树根作陈衬景，一头强壮的犍牛，犄角朝天，
鼓起全身的肌腱……
铸造三厂党委决定：把这头“开荒牛”铸成塑像，年年授予立功受奖单位和个人，以“开荒牛”的精神，激励职工！
啊，开荒牛，坚韧不拔地开垦，艰苦卓绝地拼搏，冷峻细腻的返祖，不屈不挠地奋进，它将拔掉千年腐根，托起新时代的大厦，这不正是新基地建设者们，可贵的精神境界么！
刚刚建好一处家园 ，又要奔赴另一个莽原重新吃苦，耿耿寸心，谁能理解？
这是一位新基地建设者，在他《转移（作者胡耀荣·1984年）》的散文中，留下心声：
盛夏，一阵暴雨过后，列车准时从十堰车站出发，朝着襄樊方向奔驰。我依靠在窗边，观赏车外的景象。起伏的群山，雨后显得更加清脆美丽。从今日起，我便由山里老基地，转移襄樊新基地工作，离开我生活十年第二故乡。在这离别之际，我的心里充满深深的怀恋之情……
列车一声长鸣，驶过茅塔河铁桥。我急忙向左看去，对面山顶上的电视塔，山脚下成片厂房，
那一栋栋崭新的住宅楼，象密林似的耸立着，一条宽敞柏油马路伴着小溪伸向远方……多么熟悉的一切，多么值得怀恋的一切啊——二汽铸造二厂。在这里，经历风风雨雨，我度过青年中年时代；在这里，我思想上、技术上得到提高；在这里，留下了朝夕相处的领导和同志们，留下了我人生进程中许多幸福难忘的回忆，留下了我曾经为之艰苦奋斗而未完成的事业。啊，我真不愿离您而去呀！
那么，我为什么又要离您而去呢？因为我是勇于奋进的二汽人，我还要不停地开创新天地。到新基地去艰苦奋斗，下半辈子再创建一个新二汽，死已足矣……
多么动人的回忆，多么坦荡的胸怀！前方迎接他们的是什么呢？——
青天一顶，旷野千顷；
泥凝道路，自搭窝棚；
孩子上学20里，上下往返靠车送；
吃菜卖粮进城去，要摖澡时提只桶……
油坊岗是襄北平原的风口。别处还没有入冬，那里簌簌朔风就开始怒吼了。夫风，侵淫溪谷，盛怒土朗，漂浮品乓，当当震耳，盘旋回翔……听说襄樊一个中学学生，写了风口的《风》，得了
全国中学生作文比赛一等奖。
历代旧说：风有风伯、风神；雪有雪翁、雪神。李方《太平广记》，辑风、雷、雪、雨，各有专辑。襄北的雪，也够邪乎，一飘起来，日日蒙蒙密布，层层翻滚压顶，昏雳狂飙不息，卷起千堆如席；细潸霏霏漫漫，鹅毛连续不断，穿窗破门，钻进人们的被窝，择孔而入寒彻人们筋骨。
在描绘襄北的风雪时，我们想起了新基地的蒋启山——一心扑在新基地好党员。他冒着狂风大雪，住在简易的活动房，白天组织施工，检查质量；晚间，想到工地的围墙还没缝合，就又扑进呼呼寒风，茫茫大雪，巡视工地，曾经两次抓住盗贼。
我们想起了令人尊敬的材料科科长张诚。他患有严重关节炎，一双老寒腿，时常痛的寸步难行。他带头搬到工地上住，为的材料看管、发放方便。睡的地方潮湿冰冷，一晚难得睡眠四个钟头。关节炎日益严重，面庞渐显消瘦，谁又听他叫一声苦？
我们又想起了老工人栾洪温，钣金工行当的一把好手。为了钣金工段按时投产，他铺盖一圈，安置在库房一角的桌子上，一住就是几个月，承受着八面来风。“该回家看看老伴了。”有人提醒他。“喔喔，是的”，就是不见他走……
这些，只是采访笔记的摘录，献给读者的点滴浪花。过后多少年，当后辈翻开这时的记录，当历史录音带着父兄当年披荆斩棘、艰苦创业的恒宇恒宇声，一定会肃然起敬，从而激励奋发，勇往直前吧！
襄樊基地建设，形势上似乎又重复了“四边”，甚至“五边”——边设计、边施工、边调试、边改造、边投产。与以往所不同是，采取“价值工程”统筹法，科学规划，合理交叉，以最省的投入，最快的速度，得到最好的效益。他们吸取二汽建厂初期的历史沉痛教训，厉行“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先行者是艰苦的。他们白手起家，为后继者创造了优厚生活、工作条件。
在新基地，我们已经看到：栋栋宿舍楼凌空矗立，造型美观，面积宽绰，一色的油膝墙裙，一律的水磨石地板，墙壁钳有壁柜，厨房铺设瓷砖，厕所留有浴盆空间，每个家庭客厅里，都装有玲珑剔透的宫室壁灯。家庭电气化的插座开关，一应俱全。有人告状：“新基地的住房太阔气了！”
党委书记、厂长黄正夏，亲临查看，从一楼登上六楼，否定说：“不阔嘛，还应该再阔一点。”
兴建的子弟学校，今秋正式开学；
兴建的浮动式游泳池，将为我们见所未见；
文化区，大花园，已经做好规划；
文化宫似的职工食堂，年内可以开张……
杨庭业，担任铸造三厂的行政科长。他是铸造一厂调来。我知道，他是岳母，用成筐的鸡蛋、成串的母鸡，才调养好的中年人。接过行政科长的担子，就开创了职工生活的新局面。凡他说过话，一定按时按量兑现。春节物资供应，他组织几路兵马，南到温州，东到安微，冒着茫茫大雪，押着流油的板鸭，肥大的鲜鱼，脆甜的苹果……让劳苦功高的职工过个殷实好年，液化气，托儿所，食堂，在一无所有的新基地，杨庭业一拍胸脯：“不如期办到，拿我试问！”结果，象从地底下冒出来一般，都神奇的摆在职工面前。
草建的职工食堂，墙体砖砌，房顶油毡。就餐人数浮动不定，早中晚犹如海潮潮涨潮落。一排六个窗口，实行“优质服务”。每餐花样变换，众口均调。你选不中黑板上写着的一大列菜单食谱吗？那就请你另点吧，掌灶的小师傅们，手中炒勺冒着火苗，肉丝小炒，猪肝红烧，四喜丸子，五香牛肉，翡翠银芽，玫瑰锅炸……烹调于顷刻间，保你美味可口。
杨庭业长于医道。部队学过医生。要他治病救人，可能更胜此行。他干行政所以如此干练，完全出于一片耿耿事业之心。
厂长李应堂告诉我们，新基地大部分管理干部，都是中途任用、应事择人。新的崛起，孕育的紧迫；新的事业，造就新的人才。虽然，文化水平、管理水平急待提高，但毕竟顶起新筑大厦的脊梁。他们按照共产党人构思，重新排列组合。在镰刀斧头的旗帜下，书写祖国汽车工业大发展的史诗之页。
临行的那天早晨，我们又深情眺望那雄伟壮阔的襄樊新基地。东方天际，云海浴日，霞光灿烂，紫雾蒸腾。天光云影中，万亩新基地，仿佛一艘巨大远洋巨轮起锚远行，亿万度光和热，在发动、蓬勃；亿万的力和能，在集结、释放……新基地，正是龙腾虎跃时！
我们不禁纵情高呼——
致敬，巍峨崛起的新基地！
致敬，新基地的建设者们！
【写于1985年六月，载于《汽车城》1985年第三期】
【1985年邯郸19省市《建设者》征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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