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假休息完,暑假也过完。9月1号照常开学,上班。
工宣队长,是个男子汉,他体会不到生儿育女的艰难,分配的任务,除上学期的课外,又英语课,负担更重。我才生孩子,身体尚未复原,要教语文、英语、政治三门课,心中充满气愤和不满。出生在乡村的女子并不软弱可欺,脾气一上来,竞拒绝上英语课。学校的课程表上,照常排上英语课几节几节,我则我行我素,表现出女人的气魄,“罢”了英语课。
试想想,我刚满月,母亲就回老家了,没满两个月婴儿无人照管,厂子里又无托儿所,我该怎么办?好在那时候不兴“下岗”,又无奖金,每月就干巴巴的40来元钱。说是分配原则,多劳多得,我干这么多活,没有多拿一分钱。工宣队长嘴上倒没有说什么,就是一见面,拉着脸。我心里明白:他认为,我头不是那么好剃的!况且学校缺老师,谁也不愿当老师,他又不敢把我怎么着。就这样僵持了一年,厂里有了幼儿园,学校新调进一位校长,他是山东大学毕业,叫刘起通,较为善解人意。
一年以后,我们告别“干打垒”,搬进新的校园。新校园,三面是两层楼的楼房,相对着两排二层的教室:一排是小学生教室,一排是初中学生教室。靠山坡的二层楼,设有老师办公室,校长室,总务室等。校园正中,是一长方形的操场,学生集合,校长训话,打篮球,踢足球,上体育课,都在那上面。
学校规模大了起来,先后又调进许多老师,大都是女性。新校长明了用人之长。新调进的梁老师,是中文专科;于是,我的任务只教初中三个年级的英语。一个年级一个班,三个年级三个班,
一个年级每周5节英语课,三五一十五节课,负担也不轻。各年级的英语教材,有深有浅,要求不一,其备课之难,授课之难,的确很为难。
惨淡归惨淡,可我的专长还没等待发挥,学校停止上英语课。说是报纸写了,不学ABC,照
样当接班人。我学的就是ABC,看的当不了“接班人”,也培养不了“接班人”。我感到茫然,惆怅,甚至懊恼。
有着本科学历的校长,真不简单,我不教英语,就派我教语文。这下可有救了,最起码有了做人的“尊严”:只拿工资不上课,叫人瞧着不顺眼。
原以为,像以往那样,教教初中语文课,不会太为难。这回我大错特错了,上课实在“太难堪”:正在“文革”中,学生不学习,二三十个学生,竞有几个学生在课堂上走着,悠着,晃着,无视于我。有个学生姓张,出名的捣蛋鬼,用老师未用完的粉笔头,乐悠悠、不断地往黑板上扔;也有手执弹弓,用小纸团当子弹,往墙壁四射;嬉笑大闹之声不绝于耳。这让我很为难,讲课吧,常常被嬉笑之声打断;不讲吧,愧对人民每月发给的40元多工资。最后横下一条心,“师傅请进门,休行在自身”,你不愿学习,我也不再教;你在教室嬉笑打闹,我眼望远处的高山,头顶的蓝天白云,无喜无怨,无恨无忧,“读书无用论”,“交白卷”当英雄。我满怀忧国忧民之心,又有何用?有个女教师,工作很认真,一节课下来,与销售对骂,气得差点昏过去。我真想开道她:形势如此,你能扭转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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