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笺】魏金金:信,是一种可恨的东西(点击听音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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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方胜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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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真羡慕从前的岁月。那时没有手机,没有Email,游子出远门,从出发到落脚,没有一声问候,没有音信,不知家人是在怎样的煎熬中渡过的——那泪是怎样得浓、饱含着看入永恒的绝望,手却松开了。那个渡口,离人的行舟已是碧空尽,那有情人还迟迟不肯回,遥遥望着,这倒是温暖的;又或者望穿了秋水那饯行的人终是未现,船却要开了??离人独立扁舟尾,直看到夕阳化明月,明月入朝云。长亭短亭,沉浸入梦,不悔梦无痕,只恨太匆匆。到了目的地,便只有写信。满纸相思无所托,却怨飞鸿翅羽迟。
信是一种可恨的东西:从写到读、从封到启,隔着时空。不像一通电话来得那样应情应景,往往是错过了相思,错过了相守,错过了笑狂狷,也错过了泪沾襟。但隔着悠悠的岁月,那封书信倒是个凭证,记录那痴心——哦,那似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罢。年轻时看着彷佛是如此可笑的事,恨不得撕了毁了丢入炉膛里烧了,可一朝春尽红颜老,那些青春的痕迹再也找不回,偶尔翻到些青涩的、尚未来得及销毁的遗迹,便觉得珍贵起来。只言词组已不能尽述当年种种爱恨情愁,却可依稀窥见那年的依依和眷眷。
人总是这样,当再也回不去了,才知道可贵。千年秋月如斯,独上高楼凭栏叹,“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年少时读红楼,不懂宝玉挨打一回为何偷偷托晴雯拣了两条旧帕子给林妹妹送了去。后来才明白,那洇了他的泪的旧手绢,便是信笺——痛到难执笔,以泪代为书。而黛玉一收到便感动到和泪题帕,字字珠玑、杜鹃啼血,那病也便由此而起了:正道是,“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留白处、“多情却似总无情”,浓墨中、“山长水阔知何处”。香魂将归离恨天,才命紫鹃把那帕子取了来烧了。透过那点点与斑斑,顺着那方胜每一折,才忆起青春年少时,每一个当下已是爱到恨别离,分分钟皆是万劫不复、霎霎那都是覆水难收??时过境迁,偶然翻到这些字迹,彼年那人的气息彷佛还沾在这信笺之上,于是冬夜里也便有了温暖。离人将那信贴在脸上,贴在胸口,只愿借着这旧对象,能任性一回、把时空翻个转,永永远远停留在离别的那一刻。
在这时候,那信便是最可爱的了。
折痕
折折皱皱叶蹙眉,
袭袭凉意心头摧。
折人早已随风去,
徒留折痕一枚枚。
案前的你啊,可曾也有被泪晕开的信么?
笔者:魏金金
二〇一六年四月廿六日于香港
下期预告:
《在香港,重新发现张爱玲》
编辑:香港财富俱乐部(微信公号:hkfortuneclu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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