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夏重游纽约（四）：九一一遗址公园与眼窗转运站

宋国明

从九一一遗址纪念公园南池仰望自由塔

终于去了一趟九一一遗址纪念公园，顺便也参观一下浪费四十亿美元包括我在内的美国纳税人血汗钱的超奢华世贸中心转运站“眼窗”。前者是为了凭吊2001年在恐怖袭击中罹难的近三千名无辜老百姓，后者则是想看看这个我曾经喜欢过但好大喜功任性自恋一而再再而三老调重弹四处盖白色大鸟（有人说像长成恐龙尺寸的刺猬）的西班牙建筑师卡拉特拉瓦到底怎么糟蹋我的钱。两处都是经典建筑，都是纽约下城值得花上半天时间参观的景点，以下我就简单说说个人的观感吧。

九一一遗址纪念公园设计庄严肃穆而优雅，真的能见到设计者Michael Arad先生的才情与人文素养，怪不得当时能从五千件参选作品中脱颖而出。原世贸双子楼被毁的南北二楼不再重建，在原址由南北二池替代，二池面积较原建筑小了三成，那是基于受到种种现实条件限制的考虑，意思到了就可以了，不必细究。记得2001年九月十一号事件发生当时我正在北京带一个由五十多名美国大学生组成的汉语班，其中有一位女生的母亲就在世贸中心上班，幸好没有遭难，但是我当时也必须费尽精神力气抚慰学生，由于这番心理辅导的经验，所以九一一让我感同身受，很给我个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参观遗址当天我在南北二池各走了一圈，抚摸着方池四周矮墙上镌刻的一个个在恐怖袭击中死难者的名字时，不只回忆起那时的震惊与悲哀，同时也被激发出对未来世界和平的渴望，我想也许这正是设计者的立意吧。

池周矮墙上的逝者名字铜板镂空，能透出池中钨光灯映出的优雅色泽。方池四壁垂直凹陷，看不出有多高，后来查了才知道竟达十米，泉水（还是该说自来水？）顺壁静静下淌，池中心再有方池，是个不打光照明的黑洞，池水流入中央黑洞以后再重新循环到四壁高处下流。我很欣赏这个设计，一方面给人一种波澜不兴静谧宽容的安详感，另一方面又有一种池水坠入无底深渊不再复返的哀伤感。旅游景点常有各式各样的水池喷泉，九一一纪念公园的南北二池是唯一让我同时感到悲哀与安详的一件伟大作品。

临走前到九一一纪念博物馆外凭吊，此处属整个纪念公园的一部分，只可惜天色已晚，我们没有时间进去，（博物馆门票较贵，自然要花几个小时好好参观，下次吧。）但在外头就能隔着玻璃墙看到原双子楼的三叉钢柱，壮观的历史遗物象征了在磨难中屹立不摇的顽强精神，也算是此行一个可观的亮点。

卡拉特拉瓦设计的世贸中心转运站叫做Oculus，既已有人译成眼窗，我就眼窗吧。这个眼窗的外观设计是个毫无新意，重复老卡已经盖了无数次的大白鸟建筑，那个看上去更像刺猬的东西，我们威州密尔沃基博物馆就有，那刺猬毛原来跟可张可合的桥梁建筑设计有关，造价虽高，但是有它的功能，这已成了老卡的独家标记，而老卡显然对此自恋不已，硬把它用在纽约这个转运站万般牵强，成为一个大而无当奢华不实的聋子耳朵，而且与四周建筑也格格不入。为了满足一个自恋狂的虚荣，这么一个原本相对便宜、连接来自新泽西州火车与纽约地铁的转运站竟挥霍了四十亿元，比整个九一一遗址公园总花费多了五倍有余。

我们走进昂贵的Oculus“眼窗”看了，的确非常壮观漂亮，是个纯商业化的建筑，两旁名店林立，净是世界豪华品牌，不亚于国际机场的派头，我就纳闷了，在火车与地铁间匆匆过渡的旅人们难道会到名店里买个名牌包儿啥的再去转车吗？中央车站里有好几个供旅客使用的餐厅、市场、方便店，非常实用，而眼窗这里刻意打造的是一个并不实际的高级购物中心，我特意请教了询问台，整个眼窗没有餐饮中心，要吃快餐得到外头街上，真棒！运转站中间空出一块恨不得跟足球场较量大小的广场，与其说是为了让行人在火车站与地铁间来去方便，不如说是特意空出来让人膜拜建筑设计者老卡的。原本不过是个地下街通道的简单需求，弄成这副模样，不知道老卡的腰包装了那么多我们纳税人的钱沉不沉得慌？好不好意思？

两个纽约的新地标建筑都已成为观光景点，但给了我两种感受，一个是承载深刻历史感动人心弦的建筑艺术，另一个则是虚妄浮夸狠砸大把银子生造出来的商业景点，两者功过如何，等后世评价吧。

那天救火车呜呜驶来如临大敌，结果虚惊一场


卡拉特拉瓦千篇一律的大白鸟


至于吗！因为这还我学到了一个英文单词boondoggle










转接往新泽西的火车。从这里可以看出花40亿巨款打造一地下通道的奢侈与荒谬


傍晚的九一一遗址纪念公园


南池，背景为自由塔（盖在原世贸一号楼遗址）


北池四周矮墙上镂空的罹难者名字


这里可以看到水池中央再陷落的小池




九一一博物馆展示着原建筑使用的巨型三叉戟钢柱


游人经过博物馆驻足凭吊那一页痛苦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