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孩子学习外语的一点感想

宋国明

那天放学接筠儿和節儿回家，筠儿自去做他的功课，我因需要处理一件学校突发的事，得及时写完一个文件，没时间像平常一样带着節儿念法文小人书《小淘气尼古拉的假期》（Les Vacances du Petit Nicolas），便打发他自己先玩儿去。写到一半，我听節儿在屋里没声儿，就过去看看，一看吓我一跳，原來昨天念到一半的小淘气故事，節儿等不及跟我看结尾啦，捧着书，自己吭哧吭哧看上了，身旁放着我的法汉辞典。看他聚精会神嘴角含笑，毫无疑问那是小孩享受阅读乐趣的模样。

我见状心中暗喜，这正是我期望的一天，原想大概要等到節儿升六年级的那个暑假才会到来，没想到这小子提前功成，五年级上学期就不用我再领着念啦，比他哥哥早了将近一年。

教孩子中文和法语是我放学后跟孩子的日常活动，习惯已成自然。跟朋友开玩笑说我这是做没本钱的买卖，其实我心中另有计较，我总觉得教会孩子能使用一种语言听说读写，是带他走入另一个文化，开阔他未来世界的最佳途径。我在筠儿小时候就这么想，除了带他看书看漫画，学基本语法生词，还拐带他看法国电影、日本连续剧什么的，后来在他申请大学时，我才在无意间获知哈佛、斯坦福、威廉学院等学府都十分重视申请者的外语能力。孩子的外语能力在日后的求学过程中有什么用处，我说不好，但是，能跟世界上那么多人直接交流，接触那么多不同的文化，绝对是一笔无价的知识财富。

威州从小学或初中就开始提供外语课。但我对美国中小学外语教育的品质是很不以为然的，除了我知道的几所私立尖子中学，一般来说，都是课程进度缓慢，教学方法陈旧，师资良莠不齐。好不容易教一点语法句型，便猛塞单词，却不让学生开口说句子，还有就是老师“热爱”复习，进一步退半步，甚至原地踏步，一踏数周，纹丝不动。有时候我觉得老师不是怕学生学不会，而是怕学生多学、学会了。筠儿所在的高中的AP法语课老师在头一天上课就宣布，不赞成学生报考AP，因为“那个考试太难了。” 美国大学的外语课好，但孩子能等到那时候吗？虽说到大学再学外语也有学得好的，但总不如从小培养。

所以，在美国要教好孩子外语（这里包括中文），恐怕还得靠自己在家里对付。如果您也觉得外语是有用的知识，能丰富人生，增广见闻，那就花些时间跟孩子一起看书写字吧。起步若早，又能养成习惯，我的经验是孩子还没觉得学习语言是个负担之前，您就已经通过语言学习把他领进一座座文化的殿堂了。当然，造化深浅是另一回事，此处不论。

我有几位华人朋友，孩子跟筠儿節儿一样也是在美国出生的，也上中文学校，但是一课“王大中上学”就把孩子难得死活不肯再学。我一问，明白了，他们平常不花时间跟孩子一起学习，甚至不说中文，如此还希冀维持中文，岂非缘木求鱼？相较之下，筠儿節儿哥俩在还没懂得抱怨我让他们学汉字之前，就已经能看小人书了，根本不记得五六七岁时天天抄中文的辛苦。现在回头看，其实他们哪里辛苦了，我辛苦！

我有时会得意地想，这就跟犹太人给男婴行割礼一样，趁其不备，一刀拿下，长大了多省事！只不过，带孩子学习不是当场快意一刀，是个需要有极大耐心的慢活儿。要教会孩子一个外语的基本语法和词汇三年准成，对会说中文的华裔孩子而言，学会常用基本汉字三年上下也差不多，说来时间不能算短，但我不说了吗，那是给孩子多大的一笔知识财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