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们家很贫穷,一年四季吃不上一点肉星星,只有过春节才能吃上猪肉饺子和猪肉熬菜。这对于平常咸菜就窝头的我来说,过年是那么令我向往。比起吃饺子来,我更喜欢吃猪肉熬菜。因为母亲包的饺子蔬菜太多肉太少,只能吃到一丁点儿肉味儿。但是猪肉熬菜就不一样了。把带皮的五花肉切成两寸长的大肉片,与白菜切胡萝卜连汤带水的乱炖一锅。盛饭菜时掌勺的一定是我母亲,一碗一碗的熬菜端上来,保证每人都能吃上两三片猪肉。夹起一片肉在嘴里细嚼慢咽,怎么就那么的香啊!
儿时每到过年,母亲都会给我和哥哥姐姐弟弟穿上拆洗过的干净棉袄。虽然那是母亲自己纺棉花织成得粗布,但是经过染色之后,颜色都很鲜亮。我们那里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过新年真热闹,闺女戴花,小子放炮。”每逢过年母亲都会花几分钱给我和姐姐每人买一朵红色绢花插在头上。戴上绢花感觉心里那个美呀就甭提了!仿佛我就是天底下最美丽的仙女一样。
灯笼是过年必不可少的东西。每个小孩都会提着一个灯笼满街跑着玩。一盏玻璃灯笼擦拭的明又亮,点燃里面的红蜡烛,哇,提着灯笼在黑夜里与小伙伴们一起追逐嬉闹,黑暗不再,寒冷的冬夜也变得温暖如春了。还有更令人兴奋的事儿呢,每逢过年我都能得到一毛钱的压岁钱。那时候一毛钱能卖10个糖球,就是那种没有任何包装的水果糖球,甜啊,真的很甜!谁舍得舍一下子吃完?我把10个糖球用一块粗布包好装在自己的口袋里,实在忍不住时才会拿出来吃一颗。
最难忘的还是大年三十晚上点燃篝火点燃黏灯熬夜的情景,那场面那情景使我终生难忘。
所谓的黏灯,就是母亲用黍子面做成的一种如蜡烛一样的小灯。黍子的米粒与小米一样,磨出的面粉色泽金黄,粘性与糯米好有一比,有甜丝丝味儿。母亲把黍子面和好后,搓成两寸高的圆形短蜡烛的样子,中间加一个条棉花捻成的灯芯,顶部捏成凹状,放到锅内蒸熟。大年三十晚上熬通宵守岁之时。母亲往每个黏灯的凹处倒入香油,十几个小黏灯点燃后分别放在条几、八仙桌、木箱子和衣柜顶上,把平日里昏暗的房间照的格外亮堂。
我们小镇有一个风俗习惯,吃过年夜饭以后,人们会在大街上点燃起一堆一堆的篝火,每隔十多米就有一堆篝火,远远望去,像一条一眼望不到边的火龙,把整个街道和天空照得非常明亮。人们来到篝火旁,大人们坐着小板凳、马扎围着篝火说古论今。我们这些孩子们提着灯笼围着篝火玩耍,一直玩到月高星稀、篝火燃尽,大约是凌晨两三点钟了。肚子饿了,于是大家纷纷回家拿来一些馒头、红薯等食物丢进火灰中烧烤,直到馒头烤得金黄,红薯烤得的外焦里嫩,才会用拨火棍拨出来大家分着吃。听奶奶说这叫吃百家饭,象征着邻里和好,预示着来年好收成。不过我并不稀罕这些东西,一个心思就惦记着吃黏灯呢!黏灯燃烧之时,有一部分香油早已渗到了面里,等待黏灯燃到自然熄灭时,我们就该打迁灭战了。此时的黏灯热乎乎的,咬一口细细地咀嚼,甜香、黏软,与现在的炸年糕一般好吃。这种一年等一回的美食,令儿时的我垂涎三尺不能忘怀啊。
等到街上的篝火余热散尽之时,人们才纷纷散去回家包饺子。清晨天还没有亮呢,首先是一群群拜年的孩子们开始行动了。这些孩子们十个或二十几个组成一个拜年的队伍,挨家挨户的拜年磕头。这一拨刚走,那一拨又进来了。那时候来拜年的孩子们都会跪下磕头的,我家院子里一跪就是黑压压的一大片。他们一个个喜笑颜开,嘴里不停地说着一些吉利话,等到母亲给每个人发过糖球、花生等东西之后,他们才会高高兴兴地离去,但很快就会走进另一户人家拜年。这些孩子们从东到西把小镇上的人家走过来,每个人都是满载而归。我父母在小镇的辈分大,他们只需要在家接待前来拜年的人们。我的两个哥哥和姐姐早早的就出去拜年了。我年纪小,从来没有参加过团拜,就在家里等着吃饺子。
儿时过年心里想着压岁钱、黏灯、熬菜,饺子、穿新衣、戴头花,而这一切便是我期盼过年的全部意义和内容。那时候虽然贫穷,但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留在记忆里全是最美好的东西。
再有两天就要过年了,我还是有些激动。因为过年放假了,儿女会来到我身边住几天。如今我已经荣升为奶奶和姥姥了,我该为小字辈准备好压岁钱;我该为一家八口人做一桌丰盛的年夜饭;我要给孙女送一架电子琴,给外孙送一个变形金刚玩具;春假大假期间,儿女两家人团聚在我家,我会变换着花样为孩子们做饭烧菜,让他们吃好喝好玩好。哦,对了,一定要用我的尼康照相机拍几张全家福作为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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