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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春日的午后,我叩响了王洛宾老人的家门。
花白头发的王洛宾老人出现在我的眼前。他赭红色的脸上刻满了一条条古铜色的皱纹,像艺术家刻刀下一道道干涸而古老的河道,显得深邃、执着而坚定,记录着歌王几十年来蹉跎岁月和艰辛历程。宽阔而明亮的额头展示着他的智慧和才华。挺直的鼻梁上架一副金丝边眼镜,一双和善明亮的眼睛炯炯有神。列宁般的下额微微上翘,那修饰过的花白胡须使他显得儒雅而有修养……啊!果然气度不凡哪!当我像审视一件罕见的艺术珍宝那样仔细打量着洛宾老人时,老人也在认真地观察着我这个不速之客。
“来啦!请进来吧。”
洛宾老人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一只手来,我慌忙上前一步,去接对方伸出来的手。啊!这就是被人称之为西部音乐之父的大音乐家的手么?褐紫色的手背上长满了老年斑,一条条青筋暴突着,五指粗得像一根根干巴巴的小木棍,所有的关节明显肥大,僵硬的手指自然朝手心弯曲着。我紧紧握住了这只经历过生活磨难而变型的大手,心里不由得一阵颤栗。心里暗想:歌王的这双手恐怕是弹不了钢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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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与歌王的第一次约会。
采访王洛宾是为了写一篇【新疆军垦报】副刊部梁主任向我特约的人物专访稿件,我很重视此次采访。虽然之前我也曾为几家报刊写过几篇人物专访稿件,但那都是书法家和企业家,如今我采访的对象是赫赫有名的歌王——王洛宾,心里不紧张才怪呢!我事先准备了采访专用录音机,照相机充足了电量,装上黑白胶卷,而且还把燕子姑娘叫上陪我一同采访。
洛宾老人彬彬有礼地把我们让进客厅后说道:“你们先坐,我去沏茶。”我见他步子轻盈、稳健,怎么看也不像是八旬的老人。趁老人转身出门倒茶的功夫,我仔细打量起这间客厅。
这是一间朝阳的正方形客厅,金色的阳光从玻璃窗流泻进来,暖洋洋的,窗台下面摆放着麻灰色的拐角沙发,东边靠墙摆放着一架钢琴。钢琴盖子敞开着,有几张歌谱斜靠在上面。可以肯定那是歌王创作歌曲的手稿。钢琴顶上放着两个装有歌王照片的镜框。靠墙角处有一个斗柜,上面放一个正方形的咖啡色磁带架,近前看时,发现所有的磁带盒上都写着清晰公正的字样:“75年母校新疆民歌音乐会”、“86年乌市洛宾作品音乐会”、“89年广州洛宾音乐会”、“90年新加坡洛宾音乐会”、“92年香港洛宾民歌音乐会”“三毛的声音”、“丝路情歌专辑”等等。墙角上方悬挂着一个长方形的镜框,里面装着一位约40岁的中年妇女的黑白大头像片。她额头饱满光亮,头发全部梳向脑后,秀眼柳眉,目光平静温和,棱角清晰的嘴唇微微启开,露出一丝甜美的笑意。看得出这是个大美人儿。镜框擦得铮亮,一条挽着花的黑纱带挂在上面,给这幽雅、明亮的居室平添了几分忧伤。
洛宾老人一手端一杯热腾腾的茶水走进来说:“下午6点多我要去八楼会见一位台湾女作家,只能给你们一个小时的时间。我还得留一点时间躺上一会儿。这几天来访者接连不断,我还真有点疲劳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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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老人一席话,便知他是一位快人快语、性格爽朗的人,之前的顾虑顿然消失的了。采访这样一个大名人只给一个小时显然是不够的,可是我没有选择,更不便向王洛宾老人提出延长时间的请求。等待老人坐下来时我便与他聊了起来。
听说老人是独自生活。然而从这房间的整洁、条理来看,无论如何也不像。是不是家里雇了佣人?老人笑呵呵地说:“没有没有,我怕雇上个懒佣人,还得我来伺候她呢!”
问及墙上照片时,老人对着那照片凝望了良久说:“她是我的第二个妻子。我在国民党监狱里蹲了3年,1945年出狱后经人介绍认识了她,不久我们就结婚了。”说话间,他眼睛一亮,目光里流露出款款深情。既然老人这一生中有两位妻子,我就顺杆子爬问起了他第一位妻子的情况。我的话刚出唇,他的目光立刻没有了先前的光彩,一丝很难察觉又难以猜度的表情在眉宇间闪了一下,继而又恢复成一种老沉和平静表情。“在我第一次入狱后不久,她就与我分手了。”说着,老人站起来往茶杯里添上了热茶。我感觉到自己的问话使整个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有点透不过气来,于是急忙转了话题。
“王老,你在监狱中还谱写歌曲吗?”
“写。写我的囚犯曲。”
在我的坚持下,老人用他那低沉浑厚的嗓音唱起了在狱中写的“撒阿黛”,还唱了“高高的白杨”,“紫丁香”和“半个月亮爬上来”等歌曲。他的声音浑厚而有磁性,说话和唱歌都很好听。本来说好只待一小时,但因为洛宾老人那天情绪极好,结果把他准备留作休息的那一小时也都奉献了出来。
原以为采访名人肯定不轻松,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洛宾老人不但很健谈,而且是有问必答【除了问及三毛的事之外】,我每提出一个问题,只需几十秒的沉思之后,他就会抬起头来问我:“可以开始了吗?”之后他就会娓娓道来,那感觉就像小时候听孙进修叔叔讲故事一样,让人轻松愉快。真没想到歌王不但随和、亲切,温文尔雅,而且总是一气儿就把问题说得一清二楚,言谈之中既没有一丁点儿的做作,也不摆名人的架子。
采访时我怕自己不会速记会有遗漏,每次歌王准备开口说话时,我就急忙打开录音机。后来歌王索性把录音机拿到自己跟面前,由他亲手操作了。每回答完一个问题时他会顺手关上录音机。再等待我的下一个问题。此举动让我感慨不已。我敢说这是我最轻松最愉快的一次采访了,让我终身难忘!
由于采访时的气氛很好,所以感觉时间过得很快。起身告别之时,我忍不住提出想再来采访的请求,老人听了面露为难之色,沉默了好一阵才说道:“让我先看看时间安排再说。”说着快步向卧室走去。出于好奇心,我也跟了进去。只见老人用一只手在墙上的日历表上缓慢地移动着。
天哪,这是我见过的最难忘的月历表了。我看见那张月历表上密密麻麻地写着预约来访者的姓名和时间。哇!一张月历表上所有的日子都排的满满当当的!每天至少也有两次约会,有的一天记载着四、五个约定和活动。看到这里我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心想不会有希望了。突然,老人的手指停了下来。“这天下午3点到5点有预约,那你就5点以后来吧,我等你。”看到那天上午和下午都写上了来访者的具体时间,很真幸运,我是第三个来访者。看着老人在日历的小空隙间写上了“5点小朱”的字样时,我心里热乎乎的,激动地差一点儿跳起来。我急忙掏出小本本记下了第二次约定的日子和时间,生怕错过这一难得的机会。
出门时,我也牢牢记住了这次拜访老人的日子:1992年4月18日。
我为此而自豪,因为5天后的下午5点钟,我和歌王还有个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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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年以来我先后搬了5次家 ,我保存的这些照片多多少少都有明显的磨损。
当时约稿时梁主任要我为歌王拍几张黑白照片配着稿件一起发表,【92年报刊还没有彩印】第一次采访我为歌王拍的都是黑白照片,有几张比较好的照片已在报刊上随着我写的人物专访发表了。影集里还保存着不少我比较满意的大照片,但后来都被自家孩子拿到大学送给同学了。那时我想反正有底片有暗室,我随时可以加洗,所以我表现的十分慷慨、大方。不曾想到后来工作变动,我由宣传干事晋升为经理办公室主任了,整天迎来送往、开会、起草文件,忙得焦头烂额,再也没有闲情逸致钻进暗室里摆弄照片了。那些胶卷始终也没有再加洗。
从新疆汽车货运过来时二十多本影集和部分照片弄脏了,现在发上来的几张黑白片子都不太好。但是我还是把歌王的照片发上来,请网友们分享,还望朋友们见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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