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怎么喜欢但我还是去了，在仅有的一个疑似有阳光的下午。我说过这里离我家很近，去一趟就像到隔壁邻居家串门一样方便，而实际上我只去过两三次。上一次大概是二十多年前吧，那时年轻气盛什么都想学又什么都学不好，那当儿一有空闲就和几个画友瞎跑，美其名曰“写生”，当地的那些所谓名胜都留遍了足迹，只是那个时候这里毫无名气可言，当然也就不被外界知晓了。

村民们见了我们就一起上来围观，稍有点见识的人就把我们当着外地来的画家，于是我们得到了村民为我们无偿提供小板凳、茶水和草帽，甚至有人要请我们去他家吃饭。在村民眼里我们理所当然成了画家，一帮愣头青结结实实地享受了若干次画家待遇。如今深宅大院、幽长古巷犹在，村民们的见识却不可同日而语，自然不会像当年那样“傻帽”了，这倒也是，你看隔三差五会有剧组来这里拍外景，就像走马灯一般热闹，在《菊豆》、《卧虎藏龙》等名导和大片熏陶下的村民们，一个个早就觉悟起来了。现在回想起那光景就觉得特搞笑，却是真实的。

    只因熟悉，不消两个小时我就把村子浅浅地走了个遍，拍得图片数张，尽是幽深狭长的古巷，除此这里也没别的。斑驳的山墙，长满青苔的墙角，踩踏了数百年映着天光的青石板，仿佛空气中还掺杂着雨季的霉味。湿漉漉的地面上雨水尚未干透，天空又投下一束阳光，斜斜地照射在高高的马头墙上，让古巷子现出一丝血色，就像一张苍白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心有所动；偶有路人擦肩而过，鞋底有节奏地敲打着青石板，清脆地回响在古老而僵硬的时空里，给阴森孤寂巷子凭添些许生气。

    外婆是这村子里的人，母亲小时候跟她的外婆在这里呆过，对此我辈毫无感知，任凭想象力超常发挥，也得不出母亲的外婆过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可能就像电影里那样，一双小脚，在狭长幽暗的巷子里艰难地挪着小碎步，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影子；又或者，妇人们晚饭后去邻家串门唠嗑，腋下夹着一支干透了的向日葵杆子，以备回家时走夜路照明用。  

    也想再看一眼当年的画作，那稚嫩的笔触里藏有儿时的梦想，却又不知上哪才能找到它们。经历已成往事，没经历过但听说了也把它一起备份在脑子里，无论走到哪里，这辈子不大可能把它删除。在一个懒散的下午，时隔二十多年我又来到这里，一个令人感慨而压抑的地方，却有着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南屏。

    组图《走过南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