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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尔赫斯: 果壳里的国王

(2009-12-04 17:13:41)
标签:

博尔赫斯

幻想美学

迷宫

分类: 学术评论

博尔赫斯在其小说名作《阿莱夫》的题记中,引用了《哈姆雷特》第二幕第二场中的一句台词:“啊,上帝,即便我困在坚果壳里,我仍以为自己是无限空间的国王。”或许,大名鼎鼎的宇宙物理学家霍金正是从这里获得了启发,形象地比喻宇宙困在一枚坚果壳里,进而写出了《果壳里的宇宙》一书。如果要叫我用尽可能精粹的语言来描述博尔赫斯,我想,没有任何句子比得上“果壳里的国王”这样一个天成的比喻。

众所周知,博尔赫斯是短篇小说艺术的大师,他对长篇小说不屑一顾。在有生之年,他只读过少量的长篇小说,而且在大多数情况下,只是出于责任感才把它们读完。“写作大部头的长篇是一种怪癖,既辛苦又受穷,而且是把一个几分钟就能说清楚的意思膨胀到五百多页的胡闹。”博尔赫斯如是说。给博尔赫斯带来世界级声誉的那些“幻想美学”小说,往往是一些曲中有曲,迷中有迷,就真入幻,玄之又玄的短篇小说。它们分别给读者营造出了一个个“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文字迷宫。博尔赫斯曾在自己的一篇小说中,援引《古兰经》里的一句话作为题词:“……譬如蜘蛛织网”,并藉人物之口认为“谜的答案终究不如谜本身有趣”。结合博尔赫斯几篇以《迷宫》为题的诗文,不难看出博尔赫斯更为关心事物(包括写作)的过程。可以说,博尔赫斯的创作过程就像是迷宫中的探险,从这个特定的意义上说,大概很少有人能像他那样充分享受到创作的乐趣。

中国有一句古话,叫作“螺蛳壳里做道场”。可以说,博尔赫斯就是一位“螺蛳壳”里的“道士”。给他一根银针,他能在顶端跳起优美的华尔兹;给他一枚坚果,他能在里边营造出无限浩淼的世界。除了“迷宫”一词之外,我们还能用什么来比喻他的小说?对了,“蜘蛛网”或“茧子”,千头万绪,千钩万连,没有头绪,不知所终,然而,它又是无限缜密的。还有谁的小说能像他一样能纵万澜于尺幅,让人在短短的阅读历程中不断地乱花迷眼?没有了。譬如说,《曲径分岔的花园》创造了迷宫般的形象结构,花园本身是一座迷宫,受雇于德国的中国谍报员余琛的探询之路是一座迷宫,余琛的先祖崔朋的创造性劳动是一座迷宫,成为余琛的敌人的阿贝特对崔朋的研究是一座迷宫,上述几个人物的复杂关系又是一座迷宫,也即是:数座迷宫最终打造了《曲径分岔的花园》这座迷宫。譬如说,《死于自己迷宫的阿本哈坎—艾尔—波哈里》中,读者听讲的故事是国王杀死了他的臣下,后来,故事的讲述者却对故事的真伪发生了动摇,进而听信了他唯一听众的推断:不是国王杀死了臣下,而是臣下杀死了国王。再譬如说,《两个人作梦的故事》中,一个开罗人受了梦的指引,千里迢迢去伊斯法罕城里寻宝,而在伊斯法罕城逮住了这名盗宝者的巡逻队长却恰恰梦见有一大笔财宝埋在开罗一座花园里的无花果树底下,而那里正是盗宝者的家……这样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

无疑,博尔赫斯是篇章中的迷宗拳高手。而更为难能可贵的是,他在很短的文字譬如一段话甚至一个句子中,就能闪烁腾挪开去,施展出令人眼花缭乱的无限招数——

“主人公是位禁欲主义者,他拒绝与人交往,生活在荒山野岭中(这个地方叫作尼塔赫德)。由于他生活十分简朴、纯正,一些人便认为他是个天使。其实这善意的说法有些言过其实,因为谁也免不了会有过错,远的不说,他本人就砍了他父亲的脑袋,因为他父亲是个有名的魔法师,依仗魔法他得到了一笔数额极大的财富。保护财富不受人类贪婪之心的伤害是他一生的职责,他成天成夜地守护着它。”

以上,是博尔赫斯小说《萨伊尔》中的一段文字。在我看来,就小说局部文字的质地而言,它简直可以和马尔克斯《百年孤独》的那个著名开头相媲美。在这段文字中,作者数扬数抑,曲尽其意,给人以“百步九折萦岩峦”之感:文字开头交待主人公“拒绝与人交往,生活在荒山野岭中”,给人的印象是此人孤僻、古怪,可接下来却介绍他“生活十分简朴、纯正”,并称一些人认为他是个天使,不禁使人大出意外。接下来的文字却迂曲地表明,称他为“天使”不过是不怀好意的讽刺。作者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谜底揭开,他竟然杀死了他的父亲并夺其钱财(好象那是不足挂齿的区区小事),他在后来成天成夜守护这些钱财,也被主人公诡称作为使这些财富免受“人类贪婪之心的伤害”的善良行为。这一段文字,因其表意的复杂和迂曲,已远不是现代汉语所说的句群,而成了一篇不折不扣的小说。

在博尔赫斯笔下,类似这样的例子俯拾皆是。如:“达内里的朗诵有点狂放;但除了极个别的情况之外,笨拙的韵律妨碍了他把那种狂放传递给他的诗句。”(《阿莱夫》)另如:“他一生充满了虚幻,以致死了以后,还不如活着时更像个幽灵。”(《特隆·乌克巴尔,奥尔比斯·特蒂乌斯》)又如:“休谟曾一劳永逸地指出,贝克莱的论点不容反驳,但同时也不能使任何人信服。”(《关于现实》)在这些例子中,作者采用了一种矛盾修辞法,在三两句话的前半部分给人一种意指方向,在后半部分却突然把读者从原来的思绪意向上扭转过来,让读者在稍感困惑惊奇之余有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也就是说,博尔赫斯就像一个高明的建筑师,他不因为注重了建筑物的高大和堂皇富丽而对片砖只瓦是否方正、耐实和精美有所忽略。而可能正是此点,而不是什么观念,才最终成就了博尔赫斯,为他博得了“作家们的作家”的崇高威望。

以上所举,无非是从博氏艺术海洋中舀一瓢饮。他作品中表意丰赡而又玄秘难解的名言警句,多如过江之鲫。如:“时间是构成我的物质。时间是吞噬我的河流,而我正是这条河流;时间是摧毁我的老虎,而我正是这只老虎;时间是焚烧我的火焰,而我正是这团火焰。世界的可悲在于它是真实的,我之所以可悲正因为我是博尔赫斯。”此即典型的博尔赫斯式的表述。

好了,我如果足够聪明,便该赶紧打住,不再这般寻章摘句。博尔赫斯作品正如陶渊明之诗,本不可句摘——打一个比方,在博尔赫斯作品中摘得佳句,就如在精美的蛛网中抽得一根丝线,那太有点微不足道了。还是让我们远远站定,怀着无限的敬畏和感激对这蛛网——这天地自然的大造化顶礼膜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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