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奶奶的陀螺山》
(2011-06-02 09:1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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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穷娃号外 |
七
俺大大爷是10岁就招出去的,过的是老朱家的日子,平时来老家俺奶奶都会像客人一样招待,我总觉得俺奶奶是为了弥补,弥补对俺大大爷没有尽到的母爱,我看俺奶奶就像是恨不得把俺大大爷塞进肚子里再生一回。
大大爷那边是湖地(平原),近几年开发了生态蔬菜园,生活改善了很多,回老家说话的底气也越发十足。
大大爷农忙的时候会来俺奶奶家帮农,十四岁那年秋里,收完了玉蜀黍,找树荫歇歇,俺爷爷就喊着俺爹和俺大大爷去柿树行摘熟柿。
秋忙了多日的老农,累弯了结实的肩膀,爷爷看到树荫就睡眼朦胧。
夕阳像个火气球,飘在西南的朝向,耀光下是金灿灿的黄土,密密麻麻的农忙的人儿,咧着嘴儿笑;颗粒饱满待收的小蜀黍像是喝醉了酒,在风中点头晃脑;熟透了的黄豆貌似老农脸上的汗珠,动一下,晃一下,滴一株,细细听,能听见破夹而出的作响;柿子成了这个季节最为馋人的诱物,红的透亮,挂在树梢里,像一个个红红的灯笼,更像是女人的胸。
俺大大爷像个猴子,爹在下面一推,他整个麻利的身子就埋没在了柿树叶子里。他把柿树叶子拨弄的一动一动,俺爹和爷爷就在下面张着帽子接,爷几个像喝了几瓢子泉水,肚子鼓得像孕妇。秋风送暖催人眠,大大爷觉得在树上风大荫多,在树杈上睡了,俺爹和爷爷也在树下睡着。
太阳像个秋老虎,趁着人打盹儿的时候欺负人,吃撒下的柿子汁一会便招来许多苍蝇,嗡嗡的作着曲儿催人眠,俺大大爷就是在睡的正香的时候从树杈上掉下来的。爷爷被砰的一声惊醒,俺大大爷就往死里哭,爷爷抱着没有人腔的大大爷往家里跑,俺爹跟在后面呜呜的哭。
大大爷左小腿筋骨断裂,听奶奶说,薄薄的小腿肚皮,清楚的裹着两根断骨。“我的儿啊,我的苦命的儿啊,家里砸锅卖铁也接不上咱这条腿啊”奶奶哭
的鼻涕一把泪一把,“你这畜牲不如的爹,引得你们去摘什么柿子啊!”
爷爷急的吐血,抱起大大爷往五十里远的老朱家跑去,他知道只有老朱家能愿意出钱给他儿子看腿了。
大大爷也是个富贵的命,看到一家人急的像龟孙,强忍着不去哭了,就那样,也没去找医院,没花一分钱,硬在破草席上睡了半年多,又一瘸一拐的下棚种辣椒子了。到现在,他那左小腿肚还像胳膊一样细。
大大爷和大大娘结了婚,生了第一胎是俺桂花姐。
桂花姐长的很俊,俺奶奶说像俺大大娘小时候一般俊。那是俺奶奶的第一个孙子女,俺爷爷那年喜欢上了喝酒,桂花送米糖剩下的酒都让俺爷爷喝了。
做了爷爷奶奶,老两口就经常往老朱家跑,送些我们这边的好吃头。桂花喜欢俺奶奶,还来陀螺屯村过了半年多。后来听俺奶奶说,桂花姐得了肌无力,瘫了两年,九岁的时候,又得了厌食症,后来硬生生的饿死了。奶奶抱着只剩下十来斤的桂花姐,哭晕了好几回。
那年,我四个月,俺娘断了我的奶,我得跟俺爷爷奶奶生活,也转移了奶奶对桂花姐死了的痛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