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印象散记（五）

----从“阿飘”说开去

旅途中时而会经过成片的“夜总会”（台湾人对坟墓的称呼），而带我们的陈导是道教的信徒，笃信鬼神，话题时而便常常被扯到这个领域。

有一次，当我们再度惊叹“夜总会”的造型和建工之美妙时，陈导开玩笑说：“如果你们喜欢，我们晚上可以去那里体验一下呀”，

话音刚落，一些同事就笑了起来，陈导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得，补充道：“对了，你们大陆是无神论的对不？可是，我们道教是很相信魂魄的存在的。你们连阿飘也不相信么？”

咦，阿飘，什么是阿飘呢？听起来好奇怪的名字啊，在我们的好奇追问下，陈导做了简单的解释，原来，道教认为，如果一个人在某个地方含冤而死，他的魂魄就不会顺利前往另一个世界，必须在原地找到一个替死鬼，才能安然去该去的地方。所以，如果一个地方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故，那么以后就很容易成为事发之地…..

听起来有点玄妙啊，看到我们的有点茫然的样子，陈导认真地告诉我们：“我可是亲身经历过两次这样的事情哦！”，接着，陈导跟我们分享了他的经历。

陈导很小的时候，他爸爸喜欢在晚上骑摩托车去办事，有一次载着陈导经过一个带悬崖的山路时，忽然，两个人同时见到路边有个小黑点，小黑点在他们骑车经过的时候，忽然变大，且一下子从摩托车的脚蹬那里穿过去，吓的陈导和他爸爸同时抬起脚来，差点翻车，陈导的爸爸怕陈导害怕，告诉他那是松鼠，但后来爸爸很恐慌地跟邻居提起这件事，说那个点就是个事发之地，自己遇到了阿飘，阿飘那样从摩托车中间穿过去，对于车技不好或没有提防的人来说，肯定要避让或者恐慌而跌下悬崖的，所幸爸爸车技还好，也对阿飘有着一定的思想准备，才没有酿成惨祸。

还有一次，爸爸晚上开车经过一个事发之地，好好的摩托车突然熄火了，怎么打都打不起来，一番无用功之后，爸爸就沮丧地蹲在那里抽了枝烟，一边抽一边大声地说：“我就是想借个路过，不可以吗？下次我会带钱给你们的！”说来也怪，爸爸这样说完之后，摩托车就一下子能打火了。另日，爸爸带着陈导从这个点经过之前，让坐在后面的陈导帮着撒了很多纸钱下去，陈导说好奇怪啊，那个地点的悬崖边上到处都是纸钱，显然很多人都是这样跟阿飘进过贡的！

陈导的分享引发了一些同事的议论，看到大家将信将疑的样子，陈导接着说：“有些事情真的很奇妙的，有时候你看到它就那样发生了，真的不敢不信。我是在宜兰的农村长大的，那里靠海，很多小朋友都喜欢到海边去游泳，偶尔便会发生溺毙的情况，一旦尸体被大海冲走，就比较麻烦，很长时间都可能找不到。不过，农村人有一个办法，就是抱一个大西瓜，喊着孩子的名字把这个西瓜投到海里，很奇怪的是，西瓜原本是在海上飘着的，飘到某个点，就会沉下去，顺着西瓜下沉的这个点往下找，100%能找到孩子的尸体，真的很神！”

陈导说的这些故事，我大抵是相信的，或者说，虽然读书期间接受了很多年的无神论教育，但当我反思自己在农村的经历时，原本就有点怀疑这种无神论信仰的真实性，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已经渐渐接受了这么一种想法：科学的反面不是伪科学，而是非科学，有些东西，可能用科学难以解释，但它就是那么存在着的。只是，太多主流的无神论宣传，让我经常怀疑自己的信念，但总有那么一些场合，那种有点“迷信”的认知会浮现出来，就像被陈导的故事唤醒的那一刻……

我自己本人就亲历或目睹过一些这样的事情。我是在山东的农村长大，很小的时候，我家后面是一片小树林，树林里有一段围墙（好像是抵抗日本鬼子的时候造的），但没有任何小路，可是非常奇怪的是，读小学之前，每当我爬上梯子站到我家放上看小树林时，就会发现小树林变成了一条马路，笔直地通向远方，渐远渐窄，马路的尽头，就是一座房子，当然，具体是茅草屋还是宫殿一样的建筑，我现在记不清细节了，但就是两者之一，每当看到那条马路和尽头的房子，我就觉得很兴奋，便急匆匆地从梯子上爬下来朝房后跑，想去看看那条马路，结果跑到房子后面之后，小树林还是小树林，根本没有任何马路，这样的经历，重复地发生了好多次！让我感到特别困惑，长大后我反复跟母亲提起这件事情，母亲就跟我解释说：是不是那就寓意着你登高有路呀？

我知道母亲是深信的，因为母亲经常同事会跟我分享发生在儿时我身上的这样一件事：也是很小的时候，应该是3-7岁之间吧，有一次我跟妹妹抢一个饭碗，那个饭碗原本是给我用的，很漂亮，可是妹妹想要，我不舍得给她用，两个人抢的热火朝天，吵的很厉害，母亲正在做事，实在受不了我们两个的吵闹，就烦躁地一把拿过我的小碗，朝院墙外抛去，院墙外也是一片小树林，只听到小碗碰到一棵树上，“蹦”的一下摔破了，还能清楚地听到瓷片掉到地下的声音。可是，让母亲吃惊的是，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又抱着心爱的小碗从小树林里回来了，一边跑一边喊着母亲：娘，你看，我的碗，我的碗！母亲吃惊地蹬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明明听到了破裂的声音啊！后来母亲就跟我解释说：你的饭碗是打不破的！

大约上小学的时候，一天中午，我在田里收割麦子，那片天地就在一片坟地附近，是我们族姓的“老坟”，妹妹回家去拿东西，返回到田里之后，远远地就大声地跟我打招呼：姐姐，怎么少珍也来帮忙了？听的我心里一愣，不知道这丫头在讲什么话。就问她：“哪里有少珍啊？人家啥时来帮忙了？就我一个人！”“怎么会？我明明看到一个女孩子穿着少珍一样的条纹衣服，在你旁边帮着收麦子呢！”妹妹坚信自己的视觉。“你再看看，哪里有少珍？就我一个人！”妹妹这才发现果然是我一个人，很奇怪地说：“怎么会？刚才明明是你们两个的！”回家后我们把这件事讲给母亲听，母亲说：贵人相助啊！

还有一次，妹妹发烧，说胡话，好多天也不好，吃药打针都没用，母亲没办法，只好去请我婶婶帮忙，我婶婶略懂一些有迷信色彩的“偏方”，决定用小米给我妹妹“叫一叫”，我很惊讶地观看了整个过程，至今记忆犹新，但见婶婶当时用吃饭的碗盛了整整一平碗的小黄米，然后碗口朝上用一块笼布把碗兜起来，在我昏迷不醒的妹妹头上一边晃一边念叨：“谷鬼谷鬼，吃米吃米…….”，念叨了一通后，当婶婶再把那碗米打开时，我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原来平平整整的一碗米齐刷刷地少了一少半！也就是说，我看到的碗里，有一多半是有米的，另一少半则是齐刷刷的空白！我百思不得其解，但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就是，我的妹妹被“叫”过之后，就好了！

诸如此类的经历，还有很多，比如，如果谁得了“撞克”，也就是说，遇到了来捣乱的“鬼”，就可以把鸡蛋放在桌子上，如果碰巧猜对了那个鬼的名字，鸡蛋就会一下子竖起来，很神的…….

更让我不得其解的是，直到现在，类似的经历仍然会在我们农村发生，前几年的时候吧，妹妹在家里养孩子，母亲去村里一户人家借东西，回来后忽然又哭又笑，难以控制，因为母亲去的这家的前任女主人大约20年前喝农药死了，父亲觉得蹊跷，就到附近村子里叫了一位懂点这方面事情的人，这个人听了我母亲的情况，就说：“是一个镶金牙的女人…..”，我们家人很吃惊，就悄悄去找我婶婶，因为20多年前婶婶和那个死去的女人生前关系很好，问婶婶这个女人是不是镶着金牙，婶婶说，是啊，她是有颗金牙的！后来请来的那个人稍微做了点动作，母亲就好了，而且对于刚刚发生的事，一概不知！

因为陈导的那几个故事，我也顺便联想到自己的这些经历，或者是困惑，因为这么多年，每每想起这些事，我都难以给自己的一个科学的、可以证明的解释，问过很多有学问的人，他们大多数不相信，认为可能是我的记忆在作怪（天地良心，这可是我亲身经历的，说出来都有点不好意思的，因为牵涉到一些类似家丑的东西，谁愿意把自己的家人和迷信扯在一起啊！），我也只好不说什么了，也许，有些信念，只是“相信与否”的事，而跟“科学与否”无关吧，不去寻求科学的解释，就那么相信着，也是一种人生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