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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读诗经（236）大雅-大明：文王初载，天作之合

 

[原文]

明明在下，赫赫在上。天难忱斯，不易维王。天位殷適，使不挟四方。

挚仲氏任，自彼殷商，来嫁于周，曰嫔于京。乃及王季，维德之行。

大任有身，生此文王。

维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怀多福。厥德不回，以受方国。

天监在下，有命既集。文王初载，天作之合。在洽之阳，在渭之涘。

文王嘉止，大邦有子。

大邦有子，伣天之妹。文定厥祥，亲迎于渭。造舟为梁，不显其光。

有命自天，命此文王，于周于京。缵女维莘，长子维行，笃生武王。

保右命尔，燮伐大商。

殷商之旅，其会如林。矢于牧野：“维予侯兴，上帝临女，无贰尔心！”

牧野洋洋，檀车煌煌，驷騵彭彭。维师尚父，时维鹰扬，凉彼武王。

肆伐大商，会朝清明！

 

[注释]

明明，德之明也。   赫赫，命之显也。   忱，信也。

不易，难也。       天位，天子之位也。

殷適(dí)，殷之嫡嗣也。              挟(jiā)，有也。

 

挚，国名。是       仲，中女也。      任，挚国姓也。

殷商，商之诸侯也。嫔，妇也。        京，周京也。

王季，文王父也。   大任，太任。      身，怀孕也。

 

小心翼翼，恭慎之貌。即前篇之所谓敬也。文王之德，于此为盛。

昭，明。一说借为劭，勉。    怀，来。    回，邪也。  

方国，四方来附之国也。      监，视。    集，就。   

载，年。     合，配也。

洽(hé)，水名，本在今同州夏阳县，今流已绝，故去水加邑，渭水亦经此入河也。

嘉，婚礼也。             大邦，莘国也。 子，大姒也。

 

伣(qiàn)，磬也。韩诗作声，《说文》云，伣，譬也，孔氏曰，如今俗语譬喻物，曰磬作然也。

文，礼。祥，吉也。言卜得吉，而以纳币之礼。

造，作。梁，桥也。作船于水，比之而加板于其上，以通行者，即今之浮桥也。《传》曰：天子造舟，诸侯维舟，大夫方舟，士特舟。张子曰：造舟为梁，文王所制而周世遂以为天子之礼也。

不(pī)显，显也。

 

缵(zuǎn)，继也。       莘，国名。      长子，长女，太姒也。

行，嫁。               笃，厚也。

右，佑，助。           燮(xiè)，和也。

 

如林，众也。《书》曰：受率其旅如林。    矢，阵也。一说通“誓”。

牧野，在朝歌南七十里。              侯，维。

贰，疑。一说为背叛。                尔，武王也。一说指士兵们。

 

洋洋，广大之貌。     檀，坚木，宜为车者也。     煌煌，鲜明貌。

騵(yuán)，驷马白腹曰騵。           彭彭(bānɡ)，强盛貌。

师尚父，大公望，为大师而号尚父也。

鹰扬，如鹰之飞扬而将击，言其猛也。

凉(liànɡ)，汉书作亮，佐助也。      肆，纵兵也。

会朝(zhāo)，会战之旦也。

 

[试译]

聪敏有德之君生活在下土，显赫圣明之神临照在天上。

天命无常天意实在难揣测，在人世间君王实在不好当。

天命之位虽降临殷商嫡子，已不能使他有效统治四方。

 

挚国有一位叫任的二姑娘，来自摇摇欲坠的殷商之邦，

不远千里万里嫁到我大周，在大周京都做了嫔妃娘娘。

她一心一意跟定我祖王季，母仪天下品德好堪称榜样。

先王妃太任后来有了身孕，诞生了我大周的先祖文王。

 

就是我们大周的先祖文王，始终如一地小心翼翼执政。

格外勤勉地侍奉上国天子，把万千福禄带给天下百姓。

他始终慎修内德保持纯洁，才得以掌控一方诸侯权柄。

 

苍天有眼观照着这人世间，天命在大周身上一朝降临。

在先祖文王初登大位之年，上天配就了一桩美满婚姻。

就在那汤汤洽水的北岸上，在那奔腾不息的渭河之滨。

我先祖文王兴高采烈地说，到底是天朝大国出此美人！

 

到底是天朝大国出此美人，竟然美得好像天仙女一般。

卜得佳期下聘行纳币之礼，文王前去迎娶来到渭河边。

营造大船铺排连翩成浮桥，荣耀显贵好一派风光无限！

 

天命无常天命仍然自天降，天命降临我先祖文王身上。

还是在我大周京城的宫殿，先祖文王娶了莘国好姑娘。

这位叫太姒的美女嫁来后，与文王情深意厚生下武王。

上天保佑并给武王降旨意，要他协同众邦讨伐商纣王。

 

殷商王朝调集来所有军队，各色旌旗飘飘荡荡如林立。

大周先祖武王在牧野誓师：此时此刻就该我大周崛起，

上天把光荣使命交给你们，要奋力向前不得三心二意！

 

牧野战场是那样广阔无边，檀木打造的兵车坚固堂皇，

驾车的白腹战马威武雄壮。我大周的太师姜子牙尚父，

关键时刻如鹰般风采飞扬，尽心竭力辅佐我先祖武王，

纵兵横掠讨伐殷商之邦国，一个早上谱就清明新篇章。

 

[解析]

朱熹解曰：“赋也。此亦周公戒成王之诗。将陈文武受命，故先言在下者有明明之德，则在上者有赫赫之命，达于上下，去就无常，此天子之所以难忱，而为君之所以不易也。纣居天位，为殷嗣，乃使之不得挟四方而有之，盖以此尔。”

第二章：“赋也。曰嫔于京，叠言以释上句之意，犹如曰釐降二女于妫汭，嫔于虞也。将言文王之圣，犹而追本其所从来者如此。盖曰，自其父母而已然也。”

第四章：“赋也。将言武王伐商之事，故此又推其本而言：天之监照实在于下，其命既集于周矣，故于文王之初年而默定其配，所以洽阳渭涘。当文王将婚之期，而大邦有子也。盖曰：非人之所能为矣。”

第六章：“赋也。言既生文王而又生武王也。言天既命文王于周之京矣，而克缵大任之女事者，维此莘国以其长女来嫁于我也。天又笃厚之，使生武王保之助之命之，而使之顺天命以伐商也。”

第七章：“赋也。此章言武王伐商之时，纣众会集如林以拒武王，而皆阵于牧野。则维我之师为有兴起之势耳。然众心犹恐武王以众寡之不敌，而有所疑也。故勉之曰：上帝临汝，无贰尔心！盖知天命之必然，而赞其决也。然武王非必有所疑也，设言以见众心之同，非武王之得已耳。”

第八章：“此章言武王师众之盛，将帅之贤，伐商以除秽浊，不崇朝而天下清明，所以终首章之意也。”

最后，注：“《大明》八章，四章章六句，四章章八句。一章言天命无常，维德是兴。二章言王季大任之德，以及文王。三章言文王之德。四章五章六章言文王大姒之德，以及武王。七章言武王伐纣。八章言武王克商，以终首章之意。其章以六句八句相间，又《国语》以此及下篇皆为两君相见之乐。说见上篇。”

 

这是一首记述王季、文王、武王三代之德的史诗。

第一二章，记述天不佑殷，周先祖王季崛起。有德之君在下土，显赫之帝在上天。天命无常难测，为君为王不易。天命使得殷纣王，也不能够再维持统治下去。四方诸侯开始不再听命于商了。这时候，有一位贤良的女子，即挚国大任从殷都嫁到周国来，做了王季的嫔妃。天助有德者兴，这位太任怀孕了，生下后世的文王。

第三四五章，记述文王之德。文王执政以来，小心翼翼，勤勉侍奉，降福于民，品德高尚，得以授国成为一方诸侯。天命降临在文王身上，文王初登大位之年，即得天成地配之美满婚姻，有一位女子来自洽水北岸，渭之之滨。文王赞曰：真不愧大国之女啊！这大国的美女，赛过天仙一般！聘礼纳吉之后，从渭水那边迎娶回来，连船为浮桥，典礼可谓隆重显耀之极！

第六七八章，记述武王伐纣。天命降于文王，文王在周京娶这大邦莘国长女，夫妻二人生下武王。上天保佑武王，协同他一起讨伐大商王朝。再看殷商王朝，军队众多，旗帜如林。面对如此形势，周武王在牧野召开誓师大会，他慷慨激昂地演讲道：“现在本当我大周崛起之时，上天把这份光荣使命降到你们头上，大家要奋勇向前，不要怀有二心！”在他的鼓舞下，大军勇猛冲锋陷阵。但见牧野广阔的战场上，战车滚滚，战马奔腾。大周的太师尚父，如鹰般猛烈冲在最前面。他辅佐周武王，纵兵讨伐大商，一个早上就奠定了大局，迎来了清明的政治新天地。真可谓“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写得最精彩的是最后两章，牧野之战。先以“其会如林”写殷师之众，以衬周师伐不仁，以少胜多，正义之战的胜利。再以武王誓师，战前动员，鼓舞士气，三句话说明三层意思：我大周当兴，上天降旨你们，各各向前冲杀不得二心！“牧野洋洋”等三句排比，十二个字写出了战场的宏大场面：战场广阔，战车滚滚，战马奔腾。仅用“鹰扬”二字就活画出了尚父的英勇风采。最后一句“肆伐大商”，既写了殷商王朝之“大”，更以一个“肆”字写出了周师摧枯拉朽之势；“会朝清明”，一个早上就廓清战局，既写了殷商之腐朽以至不堪一击，又写出了周师之势，以及军事胜利后的政治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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