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FANTASY TO REMEMBER

PART “FORENOON”

 

inspired by Virginia Woolf’s “To the Lighthouse”

 

 

1

 

      晚春。夏日临近，薄纱般的晨曦依傍着海风飘了进来，偷偷地绕开墙角，潜入门帘的缝隙。它掠过老旧的相册，舒缓的音符，轻吻倾斜的天花板，任性地给它们加上乖戾的色彩，染遍了这个娇小阁楼里的全部空间。【Minta撕破遮于眼前的模糊，面对映照在满屋的朝阳，大胆地审视着。片刻，一束亮光刚好刺入她的瞳孔。窗帘全被掀开了，海洋，海浪，海风。还有灯塔。我要去灯塔看看，是的，就是今天，说好了的，她想着。】

 

2

 

      就这样，优美和寂静笼罩着一切。它们俩握着手，构成一个超现实的世界，好像从某种凝固的状态而衍生了出来，唱片里的音符也不再跳跃。【Minta捧着一本笔记，出神地看着，又似乎没有真正去读。目光仅是定格在某首诗的几行。是的，她不用去读，她太熟悉了。】

 

Come out and climb the garden path,

Luriana Lurilee.

The China rose is all abloom and buzzing with the yellow bee.

 

      花园里的小径，还有盛放的月季。Paul亲手写下的诗。有一次，是夏天，差不多也是在这样的窗前，她依偎身旁静静地听着他读诗，卢琳安娜，卢琳丽。这个名字，她问他，是什么意思。他说，那是自己最爱的名字。【他要是在这儿就好了，她想道，那样今天就能和他一起去。那再好不过了。而如今，我只能一个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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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长长的、盘旋的楼梯上，一串串地传来隐约的脚步声。大大的、明净的落地窗，晨曦洒进来，穿透横竖的窗格，映射成金色的雾霭，她安静地走着，看上去像是一条热带鱼在映着万道金蛇的一泓清水中游泳。【刚才我想把什么一起带去灯塔来着？她此时却想不起来。她这个人没脑子，总是会忘了很多小事，她自己知道。那次她和Paul去树林，心爱的胸针就是她不经意弄丢的。不过她得到了这句诗。】

 

And all the lives we ever lived and all the lives to be,

Are full of trees and changing leaves.

I wonder if it seems to you,

Luriana, Lurilee.

 

      走下楼梯，转角便是那个老式的黑色电话。它那么老了，像是一个古董。海风吹进来，对它说，哎呀老伙计，你还在这儿哪。【去年秋天，在树林里，她出神地望着树叶儿。他在便笺写下那几行诗，郁葱的树木，变换的叶子，卢琳安娜，卢琳丽。我不知道，他还写道，你是否也有这样的感觉呢。】

 

4

 

      朝阳升起来了，群星沉溺于天际。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连绵不绝，此起彼伏，那些声响有规律地蹦跳着，成了一连串的音符，躺卧在的云霞浮动下的海滩则静静地聆听音符渐渐弥漫开来。【是时候出门了，Minta觉着。当她踩在绵软的沙子上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正背着一个大包。那是过去和他外出时常用的。我真是没脑子到家了，她想，为什么偏偏要拿这个包呢？更糟糕的是，她还是没想能起之前想带去灯塔的是什么。】

 

      远处的海岸有一个人的背影，在碧海蓝天的映衬下愈发显得不太真实。她转角越过了石崖；她消失了。【那个女人叫什么来着？她又想着。对了，是Ramsay太太，那年秋天Paul和她度假时的房东。太太很像刚才那个海岸上的背影。Ramsay太太对她说过，你可真是个天生的美人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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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浪花只是轻抚着礁岩，似乎不愿打破它的睡眠。但它还是醒了，从昨夜深沉的梦里醒了，瞥见刺破云霞的朝阳。一片稍大的波浪随海风一齐飘来，捧着一叶小舟。【她到了对面，凝视这片包围在和平与静谧中、但却逐渐苏醒的海岸。它像一缕轻烟一般蓬勃地上升着，它们可不会有什么烦恼，她想，无论是经历了暗夜里怎样的风暴，它们都不会，因为朝阳总会出来的。不过说到风暴，她倒又想起他的诗了。】

 

But I beneath a rougher sea,

Was whelmed in deeper gulfs than he.

 

      海风吹拂，沙滩上有一堆早已燃尽的焰舌。来此旅行的人们大概仍在酣睡，仍在沉浸于远离尘嚣的纯净的睡梦。【Minta想起昨夜眺望对岸，有一缕微弱的火光，闪烁和摇摆。这应该就是那一家子篝火舞会的地方，她想，那火光与灯塔的辉光相映成趣，犹如萤火虫的亮斑，微弱又倔强。那萤火虫好像还是去年夏夜和他一起捉住的那一只。它那么小，小得让她怜惜。】

 

6

 

      背包被打开了，又被合上。她并不想打开它，此刻，她只想静静地拥有自己。【可是，他怎么还不来电话呢，她不禁想道，他究竟何时才会来？】

 

      那年冬天，他们也曾暂别。好大的落地窗，温暖的炉火。他们准备告别。她感到了异样。她抬起手，悬在半空，隔着空气抚摸他脸庞的轮廓。是的，他从来也没对她说一声他爱她。【当时她转过身去，她回想着，看着窗外的飘雪。她知道，在自己转身之时，他一定在瞅着。她还知道，自己特意做了新款的刘海，他肯定暗想：你从来没有这样美。但他怎么就不能说一声爱我呢？他有时候会写点儿她看不太懂的诗，那些诗就像他自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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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Ramsay太太说过，有些人乖戾，优雅，高傲，生活对他们来说就好像一个朦胧的美女，常常让其看不透深层的东西。【没准儿我就是那样的人，Minta想，就像他曾经告诉她，什么是“存在”：想象一下，厨房里有张桌子，而你却不在那儿。】

 

      很明显，她对那张桌子有过怀疑，怀疑自己既然离开了它，那么它是否还存在着，怀疑自己究竟能从那张厨桌里得到什么样的结论。就像暂别的爱人，爱还是存在的吗？此刻，他在哪儿呢？【她打开了包，一枚胸针跌了出来。惊讶之余她猛地想起，在树林里丢了心爱的胸针，他第二天就买来一模一样的。有如复制品一般。对了，我出门前就是想把它带来的，她想，可它怎么就躺在包里呢？】

 

Yet seemed it winter still, and, you away,

As with your shadow I with these did play.

 

      她的目光停留在笔记的这一页。他写下的，在那个分别的冬夜。【她又想起，当时我正看着飘雪，知道他正瞅着自己，但是她还是转过身来，笑着对着他瞧。她还知道，虽然自己什么也没说，可他还是明白了。他当然爱她，没什么比这个更让她确信的了。】

 

8

 

      Minta觉着有点饿了。临近正午，她在餐桌前，一个人。桌前的玫瑰花儿娇嗔地挺立，串门的阳光把它的影子轻轻地投射在铺满鲜花儿的墙纸上。【我吃饱了，她想着，该回房睡会儿了。可是他什么时候会来呢？】拐弯处那个老旧的电话响了。我明儿一早就到，他说。她躺在阁楼里的床上，翻开那本笔记。她想起他刚才对她说，要给她写新诗。

 

To see the Kings go riding by,

Over lawn and daisy lea,

With their palm leaves and cedar,

Luriana, Lurilee.

 

      【在这个晚春，他还会写这样儿的诗吗？他好像没在这个季节写过呢，卢琳安娜，卢琳丽。】她合上笔记，也合上双眼。慵懒的金色悄然爬上了酣睡中的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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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of the part “Forenoon”

 

Inspired by “To the Lighthouse”

And partly by a wild and dimmed dream

With the characters Minta, Paul and Mrs. Ramsay extracted from “To the Lighthouse”

Along with my sincere tribute & gratefulness to Virginia Woolf

 

March 16th,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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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ver Flows in You" by Yiruma)